刚游上岸的楚介身体并不好受,因为运动过度本来被强行压制下去的高原反应,现在涌上心头。
他率先将怀里的女人放置在湖岸,自己双手撑在背部后面,大口深呼吸。
打湿的头发粘在额头,水顺着头发流至下颚,四处流来的水滴汇集坠落,正正好与他已经湿透的上衣融合。
楚介左手将袁离头部慢慢移至自己腿边,弯腰观察其耳鼻无异物后,手才慢慢远离她的头部。
他短时间内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再无第三人。楚介又将视线移回,视野中满是袁离。蹙起的眉头代表着线下他心情并不好,慢慢地,腰逐渐弯下,解开距离她脖颈最近的两颗扣子。
他左手捏住袁离的鼻子,右手掰开她的下颚,对准其口,俯下身,缓缓吹气吸气,视线平移至胸部。起先较慢,后来速度逐渐加快,一分钟十至十二次。
不知何时,速度徐徐降下,他迅速起身,右手搭在颈部上方,感知颈部动脉的跳动。
还好,暂无太大危险。
已脱离生命危险。
楚介艰难支起身子向前看。
他们走时开走了越野车,现在只剩下一辆破旧不堪的越野,好在只是外部受伤,内部没有多少损坏。
太阳已下山,吹过的风较之中早上要冷上许多,再加上衣服湿了的原因,可谓是冷上加冷。
打开车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副驾驶座上的牛皮本。牛皮本外侧的线散开,刚好翻开第一页。牛皮本令他眼熟,车里除了自己以外,还能有谁。
牛皮本的主人不言而喻。
出于好奇心,楚介坐回主驾驶,顺手捞起牛皮本,看了眼打开的第一页。
他目光定格在第一页的右下角,眼神中闪过诧异,接着又用同样的动作把牛皮本放回原处。
……
楚介探出半个身子在车外,突然想到什么,利用还在车内的右手,拿起挂在车后座的黑色皮夹克。
皮夹克有点闷味,但处于这个时候,没有比这个更好用来御寒的东西。
他把黑色皮夹克盖在她身上的时候,袁离刚好醒了,她看着他,楚介没有刻意回避其的视线,反而同样回视,谁也不说话。
“你看笃定你没有占我便宜……”
上来就是一句陈述句。
楚介抽开被她握在手里的手,随意提了提裤子,后退一步,坐在离袁离三步远的地方,眼睛盯着篝火,没去留意她的神情。
“如果做人工呼吸算的话,是有。”
袁离挪了挪腿,让篝火给她的下半身带来温暖,挪动的间隙,无意间摸到裤子口袋里的长状物体。
用手掏出来——刚买没多久的手机。
她没把这事挂在心上,随意把手机丢至一边,接着同样看着面前的篝火。
“我的也泡了水,到点我再给你买。”楚介还记着上次她自己付钱买手机的事。
袁离没搭话,也没理他。
这句话不了了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袁离的衣服干了大半,黏糊糊的感觉消退,终于舒服了些。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就这样呆了这么长时间,一句话也没讲。
途中为了缓解尴尬,楚介主动提了另一个话题,大概就是劝袁离离开,给她付三倍工钱。
“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我跟着你有多危险,无论再危险,我都经历过,不瞒你说,我这个人死过两次,追溯最早的那次,我应该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你觉得我还差这一次吗?”
“还有,”“我跟着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追寻我自己的心,按照我自己的心活,前半生太累了,后半生我想放松放松。”“所以,你这类话我不想听,以后也不屑于听。”
一段话,道明她的目的,打断他的想法,绑定二人的关系,直至旅途终结。
楚介的目光自从她说完这段话以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袁离无心询问。
或许在思考,这狗皮膏药为什么这么粘?
又或许在思考,怎么在下一次打发自己走?
无论如何,改变不了现状。
倔,非常地倔。
他们都很倔。
袁离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楚介也知道她的决心,但他们就喜欢这样犟着。
犟着好,犟如果能犟到最后,也算是件好事。
她不经意转眸,瞥一眼坐在篝火对面的男人,下一秒便移开目光。
男人依旧在看她,不过眼神里缺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他身体稍稍往后坐,伸直双腿。
夜风习习,点燃的篝火统一飘至袁离的方向,而他正巧处于背风的一边。
——呼。
风很不老实,要带着火苗离家出走,可惜没走多远,落在她的脚边,一次不甘心,又接着一次。
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袁离视野一阵黑暗,再睁开眼,原本坐在篝火对面的男人,正出现在她的眼前,和自己轻轻触碰到一起。身后的篝火依旧在燃烧,背着篝火,她看不清他的脸。
篝火吹动间,他平静地站直身子,转而坐在她旁边,“别被烧死了。”
关心的话永远那么锐利。
知晓目的的袁离,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从你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他们离篝火堆远了些,袁离抬手遮去篝火,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隐隐火光。
好久没这么安逸了,不用逃亡,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
楚介没兴趣再接着坐着,起身朝越野走去。
她看完了他搭帐篷的整个过程,时间不长,甚至连动作都没变。
帐篷离篝火有两米左右,能看到篝火的灯光又不容易着火的最佳距离。
楚介从车里顺带带了一瓶矿泉水,他从远处朝她扔来,袁离抬手差点没接到,“下次别隔那么远扔行不行,差点没接到。”
他没回,但肯定听到了。
扔水人进帐篷的动作一顿,侧过身回头看她,“你打算睡外面?”
袁离意外极了,还以为他是把帐篷搭好自己住,或者是给她住,反正二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帐篷里。她赶紧拍拍裤子上的沙子,笑眯眯地说:“睡里面,睡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