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昭鱼只听见一句,“般般……很适合你。”
婉婉有仪,般般入画。
可她没听见最后一句,贺浑说:“但我不喜欢。”
本性难移。
——
新年已过,一封密信到了平城,李昭鱼看过之后登时便站起来,文竹看着她神色,立刻觉出来不对,她试探着问:“京都出事了?”
李昭鱼手抖着,“不……不是出事了,是终于有好事了。”
文竹缓慢地猜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睛。
“吱嘎”
重华门的宫门缓缓打开,李原迈进去,看着满院萧索,殿门开着,正中央坐着的人目光直直地看过来,看着他一身龙袍,那死水一样的目光终于微微动了。
李原屏退了众人,他快步走到殿里面,冷风刺骨,沈婉君却衣着单薄,她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
李原跪下,“母亲。”
天阴沉沉的。
沈婉君眼角划过泪水,但嘴角笑意更加让人无法忽视,甚至看着毛骨悚然。
她把李原扶起来,握住他的手,“本宫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坐上皇位的。”
李原垂首,“辛苦母亲。”
沈婉君笑着,“只要你可以坐拥天下,我这些筹谋和辛苦就没有白费!”
李原语速稍快,他道:“如今昭鱼在凉州,佛子转世传言已经应在她身上,西北又有贺家,暂时安稳,只要我们将昭鱼护在京都,天下便可暂时安定。”
沈婉君轻笑,“自然是要她回来的,我的好女儿。”
李原微微变色,而后道:“她这些年时时记挂母亲,满心都是寻出路救您出来。”
沈婉君打断他,“放心,自然是不能杀她的,如今京都安稳还要她这尊佛坐镇。”
李易看着沈婉君,嘴唇微动,“是。”
沈婉君又问:“皇后呢?”
李原道:“还在明霞宫,派人看着呢。”
沈婉君勾唇,她面容那样清冷淡雅,可是眼中精光锐气又显违和,李原提醒道:“皇后……杀不得。”
李原毕竟明面上是贾皇后之子,贾家覆灭也就罢了,若是皇后也在这个时候薨逝,天下悠悠众口怕是会堵不住,李原这个皇位会更不安稳。
沈婉君看着他,“你不杀她,到底是为了谁?”
说完,也不等回答,拍了拍李原的肩膀,眸光中闪出一点疼惜,但也很快消散,转头进了寝殿。
李原站在那里,很久才缓慢走出去,来来往往的宫人将炭火衣裳送进重华宫,鱼贯而入,整日为歇。
一夕之间,位置转变,高楼易倒,可红颜如旧,往事散不尽,恨意更难消,贾家和沈家,高门世家百年,都在这皇权下起起落落,其实早已司空见惯。
贺浑偏着脑袋,脸色很难看,手里的龙泉剑被他攥的很紧,“我说了,你哪也不许去!”
院内收拾东西的人还在忙活,根本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停下。
李昭鱼捏着他的脸,要他看自己,贺浑眼神闪躲,就是不肯松口。
李昭鱼叹气,“我得回去看我母妃,你乖乖守在这里好不好?”
她把回京都这事说的这样轻松,可是贺浑却满心难安,心里搅着不舒坦。
他疾言厉色很是无奈,“你知不知道京都如今多危险,你离了凉州我不能保证能护住你!若是你有个闪失你要我怎么办?”
李昭鱼捏着玉蝉在他眼前晃了晃,“有这个东西呢。”
“况且我的身份如今不一样了,灯油生意背后的人是我,佛子转世的传言也应在我身上,玄时得百姓信服,我又嫁到凉州,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已经足够掀起风浪,我到了京都也不会有危险的,没人敢杀我。”
贺浑拧着眉头,“不行,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李昭鱼也皱眉,心里烦躁,“你不能离开凉州,你去了京都才是真的危险,好好在这里,静待时机,况且我也需要去京都探探虚实。”
贺浑冷声嘟囔,“李原不是老给你写信吗,还用探什么虚实。”
李昭鱼没听清,“什么?”
贺浑没说话,闹脾气一样,李昭鱼把灯油的账簿放在箱里锁好,又走过去,她勉强哄了一句,“乖,我会见机行事的。”
贺浑心里仍旧不痛快,“我把杨玄留给你。”
李昭鱼本想拒绝,但看了他一眼,就应了,又嘱咐了他几句,晚上的时候他变得异常沉默,李昭鱼也不管他是不是心里不痛快了,只是在想着她母妃。
原本她母妃是支撑她活着的信念,可是如今,她反倒觉得模糊。
想起来的,竟都是皇后,梦里模糊一片,零零碎碎,晃过的记忆让她茫然。
几乎是要跌倒一般天旋地转。
但又仿佛有一双手在托着她,箍紧了她,让她安稳着,很快那些梦都散了,彻底进入了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