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长街响起清脆的笑声,她的视线扫去,看见街边结伴买小食的孩童。
沈寒衣的目光追随而去,看着两个小姑娘买了一份糕点,小心抱在怀中。可回头却将油纸拆开,分了一半给蹲在暗巷口的乞丐。
她微叹了一口气,将心中不可说的想法压下去。有时候,沈寒衣庆幸自己使用灵力受限。神女有先见之明,赐她力量也设下限制。若非如此,她未必会时刻警醒,很可能会做下令自己后悔的事。
沈寒衣合上窗,从锦囊中拿出那串玉坠。
青玉色泽淡雅呈半透明,色泽柔和温润,被精心雕刻打磨成水滴状。用青白双色编绳将其串起,一连五个青玉水滴,碰在一起时,发出叮当脆响。
沈寒衣能猜出这东西的作用,无非是她能顺利进入元无山的信物。有此物,进山不成问题。只待明日天亮,便可出城赶去。
京都没有宵禁,闹哄哄的人群直到三更才陆续散去。这夜,沈寒衣有一半的时间在听街上的欢声笑语,剩余的一半用来调息和思索计划。
只在天明前休息了几刻,城门开启便不停歇地赶往元无山。
元无山离京都不远,至多半个时辰便到了。今日谢家的来客不少,谢微尘虽在祠堂关着,但有元稚小探子在,对外面的消息还算清楚。
他人在祠堂,可一日三餐不断,甚至四餐。厨房的人都知道元稚依赖大公子,便由着这孩子送饭。
“天一亮,仇家哥哥和荆薇姐姐都来了。”
谢微尘问:“仇家?是仇林。”
他不知想起什么,乍然失笑,旋即带着笑意道:“没有别人了?”
“没有没有,文爷爷说如果再来客人的话,他会把人通通打出去。”元稚摆动双手,头也跟着摇。
“你文爷爷最胆小,他逗你······”
一句话还没说话,便被来人打断。人还未到,独特的嗓音先传来,惹得元稚捂嘴偷笑。
文老嘴角向下压:“臭小子。”
谢微尘勾唇笑笑,端起碗喝粥。他没开口问这问那,倒叫文老有些不习惯。
文老左右望望,将地上的食盒拎起,接着拉起元稚。谢微尘端着仅剩的粥碗,看着他们离开,并不感到意外。
约莫半刻后,就有人靠近,脚步声一轻一重。谢微尘不用回头,就知来人是谁。
长廊,青衣少年猫着腰贴墙慢行,目光四处瞄,落脚极轻,犹如暗夜潜行。与身旁大摇大摆的红衣女子不同,他极度谨慎。
“仇林,这是白天。”荆薇看他已然入戏,出言提醒。
“我知道。”
“文老已经替我们缠住巡逻的人。”
“我知道。”
荆薇咬牙,露出一抹笑:“你再演,我就把你扔到京都乔班主手下,让你演个够。”
仇林没说话,但行动迅速,立即站直跟在荆薇后面,只余下警惕的眼神。
荆薇推开祠堂大门,语气中有几分幸灾乐祸:“谢大公子,又被罚啊。”
仇林落在后面,轻手轻脚关上门,进来道:“谢兄弟,我们冒险前来搭救,暂且不谈报酬,这份情谊就极其难得。”
谢微尘举起粥碗:“都在酒中了。”
同时,他看向荆薇。
“他昨日刚写完话本,主人公是位江湖侠客。这家伙还没出戏呢。”荆薇解释道。
二人对仇林这状态早已习以为常,他靠写话本为生。收入颇丰,日子滋润,就是入戏太深的毛病难治。
据仇林自己说,这是好事。自那之后,他们便不总琢磨如何给他治了。
荆薇盘腿坐在地上,点评起谢大公子的生活:“我还是头一次见人在祠堂大吃大喝。”
“诶,我这碗里可是白粥,不是大鱼大肉。”
荆薇转头微笑:“烤鸡的味儿还没散呢。”
仇林也坐过来,很认真地对他说:“谢兄弟多吃些也没什么,满堂祖宗见后辈吃饱,会高兴的。”
一阵沉默后,谢微尘扶额。
“我还是觉得,他上回扮的书生更好些。”
荆薇赞同不已:“附议。书生文弱内敛,可比现在神经兮兮好多了。”
刚说完,她就觉得这话有误。仇林应当是一直都神经兮兮,否则也不会每年只有一小半的时间做回自己。
荆薇叹气。
算了,反正是朋友,陪他闹呗。总也不能把仇林踹走,万一被人当疯子拐走,岂不糟糕!
毕竟,他长得是真不错啊。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可就爱他这种脸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