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尘偏头,望向窗边的沈寒衣,轻轻唤她:
“沈前辈,你看看此物。”
沈寒衣应声回头,看清他手里的物件。
“前辈见过吗?”
“不曾。”
“前辈能否告知我,我祖父到鬼目城后发生的事。”
沈寒衣说出提前想好的说辞:“谢铭常在家中琢磨各类法阵,并无树敌。那些年里,只有你方才见过的乔媖会多番寻他。为的不过是与他切磋,我皆拦下了。十年前,他遇妖兽夜袭,故而亡息散尽,就此消亡。此外再无可说之事。”
“我祖父视前辈为挚友,离开前便没有说什么吗?”谢微尘握紧拨浪鼓,向前半步,语气恳切。
挚友吗······
沈寒衣的呼吸蓦然一滞,她转过身,声音依旧平静,道:
“他消散前,无非是托我带你入城,并在朔北大漠内护住你的命,再无其他。”
他还欲追问,可沈寒衣趁机已经迈出屋门,走到院子中央。
谢微尘还是在后面喊道:
“可她喊我祖父为铭,这样亲密就没有缘由?”
“乔媖一贯如此,喜欢逗弄人。你若不信,自可去打听。”
沈寒衣微松一口气,还好乔媖素日里便这般,爱说些不着调的话来逗人。否则,她还真是难圆,总不能真为他们二人编出关系来。
良久,谢微尘没再出声。他收好拨浪鼓,撑着箱子平复情绪。
沈寒衣说得太少,他挑不出漏洞,难道真的没有隐瞒吗?他不信。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知道却瞒下的。
谢微尘调整好状态,在屋内扫视一圈,才将箱子里的几件法器与画匣带走。
“今日多谢前辈。”
“嗯。”
回去的路上,阵阵大笑夹着妖兽的咆哮回荡在城中。二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在意。
到了东巷,沈寒衣的步伐越发快,谢微尘却慢悠悠走着,并未发现。
直到二人的距离远了,他才回过神,连忙追上去。
楼舍外,玉露提灯,左右张望。
看到沈寒衣,她面上一喜小跑过去迎接。
“姐姐。”
沈寒衣没有停下,擦肩而过的刹那,匆匆说道:“半炷香后,来阁楼。”
玉露望着她的背影,眼神一瞬落寞下去。
谢微尘正在这时赶上来,点头与她打招呼:“玉露姑娘。”
玉露冷冷看他,一句话不说,转身进屋。
谢微尘知道她不待见自己,也不在意。鬼目城毕竟是鬼、妖两族的地盘,人族在此是该不受待见的。
他关上门,老老实实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刚到墙边,玉露却攥拳冲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她挡住谢微尘的去路,偏头盯着他,目光冷峻,说道:
“不答也无妨,你藏不了多久,我早晚会拆穿你。”
谢微尘眨了眨眼,对她的质问表示费解。
“我只是普通凡人,为寻找先人遗物来此。”
“人族从来狡诈善变。”玉露收回手,瞪着他,冷哼一声。
谢微尘垂头思索片刻,认真道:“姑娘不也曾是人族?”
玉露满心的怒气一下偃旗息鼓,她视线缓慢下移,接着偏头看向别处。
她还是不服,语气冷漠:“那是曾经。”
“是曾经便不作数了么?”
“闭嘴。”
玉露恶狠狠地盯着他,反手将他推进屋子,关门画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冷静下来后,她靠着墙壁,想起谢微尘的话,心里觉得可笑。
她到鬼目城已有四十余年,那么遥远的人间事,又有什么可提的。
玉露重新理顺被他搅乱的思绪,想着半炷香也快到了,旋即去往阁楼。
门后,谢微尘将带回的法器拿出,细细观察。这两件法器,都只有防御之效。不可能是传言所说的,足以灭尽世间妖邪的宝物。
那件宝物既不在谢家,也不在这些物件之中。祖父一定还有别的线索,唯一可能知晓内情的便是沈前辈。
谢微尘皱眉,为今之计,便是不能轻易让她将自己甩开。
至于拨浪鼓······
他摩挲上面的裂痕,大抵能猜出它经历了多少岁月。按少了算,也该有几十年了。
“你究竟有什么苦衷。”
宁愿离家千里,对着死物苦苦惦念,也不肯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