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钟摆又一次敲响,同秒针的滴答声混在一起,使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手摇电话拨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被落寞放下。
“还是没有毒蛇帮的消息,是么?”我尽可能地克制,但抖动的尾音仍然出卖了我努力隐藏的哭腔。
“还剩两天时间。我们不可能指望毒蛇帮了。傲天在牢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刘波攥在衣襟上的指节同灯光下衣料反射的光泽混在一处,一片惨白。
“欧阳枫答应秘密派人手帮咱们。去往刑场的路只有一条......”
刘波的喉结滚动着,嗓音压得很低。
“你要劫法场?”
刘波捂住我的嘴巴,又从怀里摸出几张船票来。
“到时候你带着小霜在码头等着我们。如果我们没有按时来,你就带小霜走......”
“我不!”
“他们会来抓你的!”
“活着就一块活,要死就一起死!”我头一回使那么大的力气去抓他的手腕,隔着衣料,我能感受到他脉搏激烈的狂跳。
“听话......”他尝试去掰我的手指,却被来人打断。
“哟,刘少,你怎么还在这呐!”是叔父,红扑扑的一张脸上肥肉纵横,一半是故作夸张的惊讶,一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你怎么进来的!”刘波警觉地把我从拉起来,挡在我身前。
“别这么大敌意,我的好侄女婿。”叔父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我可是好心来报信的——龙傲天态度恶劣,处决提前了,半小时前就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不去把他的尸体领回来?”
叔父噘起的嘴唇慢条斯理地蠕动着,吐出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晰,却一时没能理解。
叔父仍然在笑。那语气,那表情,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去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我没看清刘波是怎么出的门。待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在他车里了。
刘波把油门踩到底。他的眼睛里爆出大片的血红,漫过眼白,浸泡着他缩紧的竖瞳,极其骇人。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叔父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龙傲天死了。
可是怎么会呢?!法庭上明明宣判的是三日后——
不可能的。
他不会死的。这是假的。
叔父骗我。
一定是这样。
我急于求证,向旁人求证。但我看到的只有刘波血红血红的眼睛。
疼痛慢了半拍,袭击时却来势汹汹,它先从后背开始蔓延,然后贯穿前胸。我的呼吸变得艰难,胃里不断翻涌。
痛!太痛了,痛得我忍不住流眼泪,痛得我想要央求刘波把车子开慢一点——
再慢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抵达——好像这样真的可以逃避掉残酷的事实——你明知到达的结果是去验证一场死亡。
初夏的风穿过牢区的走廊,毫无暖意。窗外探照灯的冷光闪进,在暗夜里搅动起沸腾的冰川,那是血液在耳膜上冲撞的鸣响。
探照灯转出,周围只剩下黏稠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