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嬷嬷在王太夫人身边伺候,府里的奴仆大多经她挑选采买来的,自然对府内下人情况如数家珍。
玉梅微微一笑,问道:“你原名叫什么?出生在哪儿?”
香凝偷偷瞄了王太夫人一眼,怯生生地答道:“奴婢原名张二丫,乐川洞湾村人士。”
“生辰八字报下。”玉梅道。
玉梅问的极快,香凝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报出八字。
沈思漓抬眸扫向谢清风,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另两位道士在书案白纸上香凝名字后写下一个“中”。
沈思漓眉眼含笑说道:“行了,出去后到二堂外头候着。嘴巴都紧着些,不许交头接耳。”
王太夫人抬眼看了谢清风一眼,又看另外两名先生,隐约猜到了沈氏的打算。
在下一个人来之前,沈思漓面色凝重,向王太夫人解释道:“还请婆母见谅,儿媳是听闻了舒王遇袭一事的内幕,心中骤然警醒。这军中都能混入细作,咱们府里未必没有旁人眼线。今日请几位道长扮作账房先生看凶吉,也是想着防范未然。”
王太夫人沉吟良久,提出自己的疑虑:“若有下人胡诌八字又或是谎称忘记,岂不叫人蒙混过关了?”
沈思漓轻声细语道:“不排除有些奴仆确实忘了生辰八字,这批人与做贼心虚的都会做记号事后查验,有异者,绝不姑息。”
门扇轻启,又是个朔水院的丫鬟。
尤嬷嬷许是喉咙干涩,不自觉吞咽了嗓子。
沈思漓注意到后对着尤嬷嬷含笑说道:“嬷嬷喝点茶润润嗓子。”
“谢过夫人好意,老奴不渴,”尤嬷嬷福了福身,接着介绍着新进的丫鬟,“二等丫鬟翠竹,两年前采买来的,目前在朔水院伺候。”
玉梅照例问过,翠竹生的如花似玉,妩媚动人,回起话来颇为聪慧灵动:“奴婢翠竹给夫人请安,永潭娄山村人,自入府来就在少爷院里伺候,少爷夸奴婢办事利索才许奴婢进屋服侍。”
翠竹将“服侍”二字说的格外暧昧,王太夫人用力剜了她一眼。
沈思漓撑着下巴,笑容玩味:“倒是提醒我了,世子爷年纪也不小了,房里还没个知心人。你这孩子我看了很是喜欢,玉梅将人八字记下,回头去道观里合一合。”
翠竹报上八字,欣喜不已,冒着得罪王太夫人的风险连连向沈思漓磕头。
沈思漓瞥见谢清风轻摇着头,以及从两个道士那儿得到“大凶”的结果,笑得越发高深莫测,语气轻柔的说:“莫莉,将翠竹领到隔间画室,由画师作图一副,回头和八字一块儿送道观里给无定选个旺夫的。”
翠竹大难临头而不自知,还真当新夫人召见他们是为了给世子爷选房里人,仍沉浸在入围姨娘候选人之中。
她面上激动难耐,顺从地跟着莫莉进到隔间画室。
等待她的不是什么画师,而是——高靖远。
翠竹脸上的喜悦荡然无存,更多的是心头涌上无穷的恐惧。
她转身想逃出门,门扉已然紧闭,来路也被两个高头大马的军爷挡住。
高靖远目露凶光,嗓音低沉而凶狠:“把人堵住嘴,捆严实了。”
一墙之隔,茶室的情况以及交谈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前两日,沈氏向他讨要一队亲兵,还特意说明了要绝对信任,绝不可能被旁人收买、要挟的那种,最好是从原平就陪着他一路生死相依而来的亲兵。
无论高靖远问她用作何处,沈氏始终不肯同他说,直言他要是实在好奇,就在十月朝那日亲自带人守在画室等着,一切自会明了。
翠竹被一把堵住嘴,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挣扎中瞥见角落里站着的熟悉身影,她拼了命的向那人求救却遭漠然无视。
如果说高靖远是戎北最为凶猛的雄鹰,那高无定就还是个初次意识到草原危机四伏的小鹰崽子。
高无定怒目切齿,拳头紧握,万万没想到他的身边竟连家中都被安插了耳目。
定安侯府奴仆不下百人,轮番问话费了不少时辰。
好在揪出来的可疑之人,并不在少数。从后院看门的,到各个主子近身伺候的,足足揪出三十人之多!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些人联合起来一人过一手毒药,侯府几个主子都得被毒害。
尤嬷嬷倾身鞠躬:“夫人与太夫人受累了,依着花名册府内奴仆俱问过话了,余下的训诫交由老奴便好。”
“嬷嬷稍安勿躁,还有最后一人尚未问过。”沈思漓眉眼倦怠,有些累了。
王太夫人脸色已然苦到发黑,听闻还有一人,眸中闪过一抹困惑道:“花名册一一点名过去的,怎么会漏人?”
沈思漓笑而不语,视线落在谢清风身上。
谢清风说的云淡风轻:“夫人心中早已有数,不是吗?”
沈思漓浅浅一笑:“妾身想听国师断言。”
“这位嬷嬷,大凶。”谢清风面无表情看向尤嬷嬷,一字一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