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漓笑吟吟回道:“我人生地不熟的,还得有劳嬷嬷带路。”
高家三代单传,高靖远既无直系叔伯,也无兄弟姐妹,只有个外嫁的姑姑。
新婚第一日,沈思漓无须认上一堆亲戚。给婆母敬茶后,再认一认世子和妾室,进祠堂拜过祖宗就好了。
也就是说,她只要拿下夫君高靖远、婆母王太夫人以及继子高无定,基本上就能在侯府横着走了。
定安侯府气派豪华,占地甚广。分为左右两部分,东边外院穿过仪门就是正厅和最深处的家祠。外院以西的内院楼阁环绕着南北假山湖泊而建,最西边则是纵横南北的密林。
一行人前呼后拥往正堂走去,才拐过抄手游廊就传来了两个小丫鬟小声的交谈声。
“你听说了没?侯爷昨夜丢下新夫人躲出侯府去了。”
“府里都传开了,都说是侯爷厌烦沈家,连着也不待见新夫人。”
“要不是陛下赐婚,凭着新夫人的身份哪能嫁到咱们府里来。”
沈思漓笑而不语,面色丝毫不变,好似事不关己。她现在是从侯府大门正经嫁进来的定安侯夫人,贬低她就是看扁了定安侯府,该着急的是别人才是。
尤嬷嬷偷偷觑了一眼,以为沈思漓会恼羞成怒,意外地很是镇定。
她一跺脚穿过月洞门,指着那两个小丫鬟言辞严厉地训斥起来:“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敢在背后议论当家主母!来人,把她们俩关到柴房里去饿上几顿。”
“尤、尤嬷嬷!”两个小丫鬟急的跪下连连告饶,“奴婢错了,奴婢们不该妄议主家的。”
视线中闯入双精美的绣花鞋,小丫鬟抬眸看见跟在尤嬷嬷身后亭亭玉立的新夫人,面上俱是一惊。
“嬷嬷快走吧,婆母还等着呢。”沈思漓温声道。
正堂内,王太夫人面上笼罩着层阴霾,眼角的苦意流露出经年累月的不易。而她的五官大气,端庄典雅,面容保养得当不像是高靖远的娘亲,更像是高靖远的长姐。
她身着墨绿色蜀锦暗竹纹长袄,雍容华贵地坐在正座的太师椅上。身边的小丫鬟单膝跪地,用小手为王太夫人锤着双腿。
随着王皇后入住椒房,太宜王氏的名声愈加水涨船高,与胤都苏氏旗鼓相当。
王太夫人是王氏主家的嫡出大小姐,年轻时声名显赫,是多少皇亲贵胄争相前后求娶的目标。却终是为高太老爷的英勇威武所倾倒,二人婚后琴瑟和鸣,不纳妾室,传为佳话。
天不遂人愿,废太子起事前对原平军动了心思,高太老爷不愿为虎作伥,遭到废太子围剿虐杀。等高靖远赶到时,高太老爷四肢寸断,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王太夫人说动母家,从族中选出个适龄嫡女与贤王联姻。而高靖远整顿原平军,分出一万人马,投靠贤王。
可以说是贤王登基,高家和王家立下汗马功劳,王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册立为太子,乃是众望所归。
听东阳长公主所说,新帝登基那日,王太夫人守着亡夫牌位哭成泪人。
当沈思漓知晓其中内情时,同东阳长公主感叹,若不是陛下忧心外戚干政,凭自己的身份给王太夫人提鞋都不配,也不怪高家冷眼相待。
坐在下首的高靖远眼下乌青,下颌边缘胡渣冒出头来,还穿着昨日那件常服。在他的身后,一个年轻妇人生的张芙蓉秀丽的瓜子脸,身着浅绯色绣红梅的锦缎褙子,发髻上插着一枝碧玺宝石花簪。
尤嬷嬷进门笑容和煦道:“太夫人,夫人给您请安来了。”
沈思漓眉眼温婉,快走了几步。她举止娴雅,言语不卑不亢地向王太夫人和高靖远行礼。
王太夫人面色冷然肃穆,微微点头,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既嫁入侯府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再是沈家女而是我高家新妇。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的体面,莫要做些丢人现眼的事,给定安侯府蒙羞。”
“婆母教诲的是。”沈思漓立于堂前恭敬应下。
王太夫人见她这般恭敬有礼,举止端庄,想着不愧是才女沈湳乔的妹妹,面上缓和了些。
她虽看不上沈家,却甚是欣赏才华横溢、文采出众的沈湳乔,接着她对着沈思漓又问了些管家账目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