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透心里彻底不平衡了,直接忘记了易奘要让他自己梳头的话语,心里委屈极了。
生缔这个大骗子……
他难过地低下头,却无意间望到桌上属于生缔的某一本书里……放了把剪刀?
生缔精通日常事宜,平日里确实也随身带有剪刀,房间有剪刀倒也不奇怪。
既如此……
生透盯着那把剪刀,目光炙热,心里有了主意。
当初,生缔跟他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这样的盘发,可现在,第二个人偏偏出现了。
“怎么了?我还以为这样,你能开心一些。”易奘自从地位变得尊贵后,许久没再给人盘过头发——虽说这个发髻确实难梳,不过又怎么难倒得了前半辈子都和头发有不解之缘的他?
也不知道生透能不能看明白这种梳法……可别折腾太久,他们还要赶路呢。
接着,他望着镜中那还是不太开心的生透,有些怀疑自己的手艺,疑惑道:“是哪里不对——”
他还未说完,长链呼地向他袭来,逼着他不得不后退了两步,接着,不等他阻止,他就看见生透拆散了头上的发髻,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直接把长发切断!
青丝落地,而罪魁祸首却在呆愣片刻后,如释重负般终于露出了笑容。
生透笑看着被他的举动惊到而站在原地分神的易奘,理了理那被自己斜切断至下巴处的头发,毫不在意道:“我是没什么事,倒是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玩具私自弄断头发,是什么后果吧?”易奘回神,似是想通了生透此举的用意,面上出奇的没带怒气,倒是又有了几分欣赏与笑意。
“这不是还有你吗?”生透理好了头发,瞟了眼散落在地的碎发,眼中有丝遗憾闪过。但他很快调整回来,面不改色地来到易奘身边,甚至还拍了拍易奘的肩膀:“我不相信你堂堂一个伯爵,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说罢,生透便想往门口走去,只是易奘拉住了他的手。
“你又想干什么?”生透这会是真有些不耐烦了,他今天本就因生缔没有回来而不高兴,刚刚又是“被逼着”断了发,现在早就没了应付易奘的心情。
他自是知道断发的后果,无非就是发现后被拆除,再根据玩具的价值决定是否再拼回来。这不算什么大事,他又不是没被拆过,只是他身上痛感失灵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痛感失灵,当初生缔就不会哄着他让他别断发。
至于那句让易奘处理他断发的话,也不是真的让易奘处理,只是说着玩。不过,就算没有易奘的帮助,他也确信自己会被拼回——他可是要被投放至战场的玩具,王命乔衮造他们,必然是这个节骨眼上就要用的,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更何况,他们就算真的要搞死他,只要中心零件没事,他也可以自己拼自己。
有恃无恐,就是这么爽。
“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真的要顶着这鸡窝头出门?”易奘似笑非笑地望了望生透那即使努力打理,却还是乱糟糟的头,无所谓道,“我是不在乎的嘛……可是你这幅样子,到时候被某个人看到了,不免又要担心你,又要想着怎么把你捞出来,又不知道要答应索琪多少要求了……”
“这样……你真的愿意?”
生透听后有些动容,但是他更在乎的是易奘话里的其他意思。
他疑惑转身,望着易奘那与他相似的灰眸,奇怪道:“你有办法?”
可谁知易奘却道:“我没办法啊。”
生透刚想翻个白眼离开就听易奘大笑出了声,让他不得不扭头看易奘那白痴样。
只见易奘脸上仍然带着笑,但那笑的味道却越变越复杂。他罕见地微阖眼帘,自言自语:“我确实没什么办法……”
随后,他的手上如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堆图纸,还有一封信,只是信上的印章不再是五瓣白花,而是山茶花。
他将信封递给生透,意味不明道:“我是没什么办法……但不代表别人没有。”
“……看看吧?”
生透看到那山茶花的印章,毫不犹豫就夺过了信封,也不怕易奘笑话,就那么打开了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件,只见第一张上大写加粗了那么几个字:
「对不起,我食言了……但你别难过,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就接着往下看吧。不原谅的话,也要看下去……求你了……」
那字迹和他今早看到的字迹无二,无疑是生缔写的。除此之外,信上还画了个小人跪地求饶的样子,看得他哭笑不得。只是,他到底是生气的,原谅生缔……那得是见面之后的事。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去看了第二张信件。它比之前那张更像一封信,上面的字数也比之前的那张更多。
生透沉默地看完后,再去拿第三张纸。这张并不是信,而是一张盖有帝国国王印章的准许书:
「即日起特允玩具生透短发特权,旁人不得有异。」
这准许证,按照生缔的说法,在宫宴上就会被公示,他可以自自在在的用短发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生透不言不语地盯着着东西看了许久,随后拿出和信件一并交给他的,生缔给他的图纸,上面画着生缔为他设计的十几款短发的造型。
“选好了吗?”易奘手上拿着一把剪刀,在梳妆台旁撑着椅子兴致勃勃又有些遗憾道,“选好了就来坐呗?我可是轻易不给人理发——很贵的好不好?”
生透不答,只是杵在原地,又看了一遍图纸上的发型。每一款都很适合他,都是揣测他的心意得到的结果,是生缔的心血。
“他故意的?”生透喃喃自语,又吐出了这句话。
不管是当初为他梳发的承诺,还是刚刚易奘那反复触碰他头发的举动,一切……都是生缔故意的——或许也不是,生缔在对他说出梳发承诺时,那神情不像假的,只怕是后来改变了主意。
在什么时候呢?
生透不自觉地抚摸上头发,想起在长廊时,生缔摸他头发,看着他头发那被玩具踩踏的痕迹,脸上流露出的心疼,心里有了数。
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吧?
至于易奘的行为……除了是易奘本人的真情实感,大概也有生缔的顺势而为。扪心自问,如果这准许书真的到他的手上,他会断发吗?
不会。
对他来说,生缔对他的承诺更重要。而易奘的出现和无意间的举动,无非就是逼“他”自己剪断头发。
这样,他就可以无牵无挂了。
易奘听着他的疑问,笑了下后,也跟着道出他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你自己反正都猜的到,又何必我来说。”
然后,易奘便不由生透拒绝地推搡着生透肩膀,让其坐在了梳妆镜前:“不过我看你这个样子……大概是他留的都不喜欢吧?”
“我也是。”
易奘把玩着生透的头发,慢悠悠道:“这样吧,你说剪哪,我就剪哪。而且……呵……你放心……我是我,你是你……我永远不会成为你,你也永远不会成为我……”
他说到这,望着生透那越发和他相似的面容,默默垂下了眼眸,勾起了一抹自嘲无奈又怜悯的笑容,愉快道:“虽然吧……我是个‘大恶人’,而大恶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信誉……但是大恶人心情好,今天只想做个满足顾客需求的理发师……”
“所以,我的小客人,你想让我剪哪里呢?”
“……”
“还没想好是吗?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想。”易奘看了眼窗外那有些昏暗的天空,轻笑道,“哪怕天黑了,我也会在这边等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