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把他搁在地上。他的眼泪仍然不停地流淌,沿着褶皱的、苍白的皮肤一滴滴的把他身上的破布弄得更脏。
“看来那道命令里并不包括我,克利切不能告诉的人只有你。”邓布利多欢快地说。
“看来是这样,”小天狼星说,“不知道是谁给他下的命令。”
“小天狼星,可以请你出去一下吗?”
“好。”
小天狼星离开了客厅。
现在客厅里只有克洛娜,邓布利多,以及被一道命令定在原地的家养小精灵。
“好啦,克利切,现在你可以说了,”邓布利多说,“挂坠盒去哪了,被谁拿走的?”
……
邓布利多把小天狼星叫回来,告诉他了真相。
是他的弟弟雷古勒斯亲自喝掉毒药,调换挂坠盒,死在了地下洞窟里。现在,洞窟中的那个挂坠盒是假的,真正的挂坠盒已经被克利切带了回来。雷古勒斯不让克利切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也就是布莱克家的人,小天狼星自然包括在其中。
小天狼星一言不发。
他转身坐在空椅子上,双眼空洞地盯着地板。
邓布利多把他留在这里,自己上楼去和克利切找挂坠盒了。
邓布利多承诺克利切会摧毁挂坠盒,并且答应了克利切,给他一瓶蛇怪毒液,让他亲自动手。
时间缓缓流淌。
克洛娜待在客厅里,小天狼星的头发垂下来,遮挡住他的侧脸。他的双手握拳,抵靠着自己的鼻尖,肘部支撑在膝盖上。
过了一会儿,小天狼星忽然说道:“他肯定狠狠羞辱了一番伏地魔。”
“比如呢?”
“比如……比如,给伏地魔留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好,黑魔头,是我偷了你的魂器,你的死期就要到了,是我让你落得现在这个境地,你永远都会记得我。这像是雷古勒斯会做的事。”
“或许雷古勒斯应该加入凤凰社。”克洛娜说。
如果雷古勒斯在死去之前把魂器的秘密告诉了邓布利多,伏地魔在十几年前就会被消灭,雷古勒斯也不会葬身湖底。
“他不会,”小天狼星说,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轻轻吐出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我那个傻弟弟。”
“为什么?”
“雷古勒斯——”小天狼星深吸一口气,他抬头,坐直了一些,靠向椅背。“雷古勒斯,他从小就是这样,和我完全相反,他爱这个家,这栋房子,他是布莱克家的‘好孩子’,众望所归的纯血统优秀楷模。”
“但凤凰社也有许多纯血巫师啊。”
“他想要保护爸爸妈妈。”小天狼星说,“我不敢说他成功了,伏地魔还是杀了我父亲。他发现雷古勒斯失踪,大概认为他做了逃兵,所以要父亲代替他付出生命。因为一旦加入食死徒,所有的家人就都跟着深陷局中了,再无回头路。而我的母亲,过了几年也去世了,雷古勒斯带走了她最后的精神支柱,我猜是这样,我在狱中听到了她离世的消息,那次是被关入阿兹卡班之后,我第一次……”他抬头看了看克洛娜,说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两年了。”
“实际上雷古勒斯可以让克利切直接带着他幻影移形回来,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完全能做到,但是,克利切说,雷古勒斯让他不要管他,直接回家,所以我想……”克洛娜思考道,“大概你们两个之间还是有些共同之处的。”
小天狼星望向另一个方向,他长久地停顿。
之后,他说道:“毕竟我们是兄弟。”
好的一方面是,克利切不再叫邓布利多老疯子,也不骂克洛娜是贱人了,他对凤凰社其他成员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因为邓布利多帮他完成了雷古勒斯少爷的意愿。
克利切开始打扫房间和做饭,像是霍格沃茨的其他家养小精灵一样。
邓布利多给了克利切一些补偿,让他留着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当做纪念,克利切感动得大哭了一场。
之后他再见到邓布利多,都毕恭毕敬的,还把称呼改为“邓布利多老爷”——天呐,现在都已经是20世纪了,这称呼感觉就像在音像店跳宫廷舞——但是邓布利多乐呵呵地欣然接受了。
那个原本被用来当做堆放垃圾的房间,现在变成了克利切自己的房间,所有被小天狼星当做垃圾的古董,还有布莱克家的旧物,克利切都可以收集起来,摆在自己的房间里,只不过布莱克夫人的画像必须维持原样扣在地上,不然她又会开始尖叫。
不过,既然挂坠盒已摧毁,伏地魔的毒药也没必要再研究下去了。
克利切把客厅也收拾了出来,几周之后,整个老宅都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家养小精灵的厨艺非常精湛,每天留下来吃晚餐的人几乎赶得上莫丽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了。
但小天狼星跟克利切的关系丝毫没有改善。
知道雷古勒斯为反抗伏地魔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这件事,并没有让他和克利切停止互相诅咒对方。而且因为克利切现在不会再偷偷摸摸试图溜出宅子给纳西莎·马尔福通风报信了,所以小天狼星也不用注意语言上的选择了。
克利切骂他是布莱克家的叛徒,一点也及不上雷古勒斯少爷,雷古勒斯少爷是英雄,而他是杀人犯。小天狼星则威胁克利切,要给克利切一只他父亲的旧袜子,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每当这个时候,克利切都会啪的一声消失。
小天狼星仍然恨透了老宅,就算克利切把地板擦得像是打过腊一样干净,让每一只玻璃杯子都透亮发光,也不会让他喜欢上这栋房子。
他们打开了雷古勒斯的房门。
小天狼星之前不愿意碰这扇门,不过现在雷古勒斯作为反伏地魔的英雄,理应得到一些尊重,克利切打扫了屋子里积攒了十几年的灰尘,把雷古勒斯的遗物整整齐齐摆放起来,邓布利多取走了房间写字台上堆放的羊皮纸,看看是否还能从中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雷古勒斯房间里有一张他打魁地奇的旧照片,小天狼星把它拿了出来。
“你也打魁地奇吗。”克洛娜说。
“我不在球队,那时……”小天狼星发出了短促的笑声,“我讨厌跟他碰面,懒得在学校里和他争个胜负,暑假回家还要被拎出来跟他比较……詹姆打魁地奇,他是队长。”
克洛娜凑近照片,端详了一会儿。
照片中是一整队十五六岁的魁地奇球员,对着镜头微笑。
小天狼星的弟弟很容易辨认,他们长得差不多,都有一头黑发和出众的外貌,不过雷古勒斯看起来更安静一点,面对镜头的时候也更加内敛。
“他看起来性格不错。”克洛娜说。
“他性格糟糕透了,”小天狼星说,“如果对他恶作剧,他不是跟妈妈告状,就是伺机报复,他不爱玩也不爱笑,总是有事要做,不知道在忙什么——忙着崇拜伏地魔吧,我猜——”
小天狼星瞥了一眼墙上贴着的一大堆有关于伏地魔的剪贴报纸。
“——他满脑子都是纯血统的理念,一找到机会就批判别人,和我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你讨厌他吗?”克洛娜问。
“不尽然。”小天狼星低头看着那张照片,“实际上,我被关禁闭的时候,雷古勒斯会从门缝里给我塞两块滋滋蜂蜜糖,他也不喜欢家里的规矩,他只是……选错了路。”
小天狼星把照片随手塞进口袋里,他回头望了一眼打扫干净的房间。
“他才十八岁。”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