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眼闪过一丝寒光:“你也得帮我做事吧...走吧,待会儿你可再出不去了。”
褚泓汲再无疼痛之感,但行动还是有些费劲,他半爬半走地来到誏寒溪身旁,肺中多少还是有些不适,一声声的咳嗽声从他喉间传出。他一个踉跄,用手肘支持身体,抚摸地上少年的发丝,那缕发丝上沾染的鲜血早已凝结成块,他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拿起匕首,用力一横,几缕发丝掉落,随后揣在怀里。
他盯着少年的脸许久,此时的誏寒溪毫无血色,四肢冰冷,他紧闭双眼,像是睡着了。褚泓汲知道,他还有呼吸,许是不确定,他又将耳朵凑到誏寒溪胸前,细听生命的跳动。许久...他还是落泪了,像是委屈极了,自言自语道:“我让你不要去多管闲事的,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跟我说....师父,我觉得你变了。”
从他家宅院的那颗梨树上,躺着一位白衣少年起,从那位少年醒来,那副从未食过人间烟火的样子,还有那双冰冷的眸子望着他开始。再从少年答应收他为徒……他那毫不畏惧,也从未在意过谁的感情,少年话语平淡,似乎没有喜怒哀乐,他一直在找寻着什么,想要得到什么,可那是什么,褚泓汲始终不知道。
“我许久就察觉了...”褚泓汲再道。
褚泓汲跟着誏寒溪这么多年,也发现了什么,当初那个不论是非提剑杀人的少年,也会开始在乎他人的死活。他们有时那么的贪婪无知,渴望有人来拯救他们,渴望有人能无私奉献,自己却从未做过那个无私奉献的人,他们害怕,害怕一切。但真有一个人来拯救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指责他的行为,质问他,并将他逼上绝路。
褚泓汲知道太多这样的事了,所以他第一次见誏寒溪的时候,就想,他应该不会那么傻的。可他还是失策了,誏寒溪对人情世故的了解不深,他有时候也会袖手旁观,可每次,誏寒溪都希望做些什么,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这次的果镇便是最为典型的一次了。
褚泓汲不傻,他懂退进,有些事情是豁出性命都做不到的,也不值得。但誏寒溪...真的拿命换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我走了。”
褚泓汲退后了几步,再跪在地下,俯下身子磕了几个头,他再缓缓起身,两眼空旷,像极了提线人偶,他一步步的走远,再望不见他的身影...
河中赤脚女子淡淡瞥了眼躺在血泊内的誏寒溪,若有所思的样子。
…
众人一片寂静。
“喂!阿瑶,你什么意思?!”镇内老人骂道,如果可以的话,他的胡子早就被气炸了。
“快跑...”阿瑶再重复道,“我看到河神了。她...她...”
阿瑶张开口想要大声叫喊,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双手比划着什么,咿咿呀呀地想要说出关于河神的事情,可她最后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阿瑶满脸惊恐地望着面前的众人,还有池娘子对她那副失望透顶的表情,阿瑶觉得仿佛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一瞬间,阿瑶开始后悔了,她是不是不应该相信誏寒溪,而是乖乖听他们的,这样他们也不会这样冤枉她了。
她再说了些什么,这次倒发出声来了:“池...池娘子,快跑,求你了...”
池娘子已然闭了眼不愿去看她,她叹道:“阿瑶...不是我不疼你,而是河神大人已经选了你,他早已在你身上记了印,我们不可能换...”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瑶打断她,她的目光扫过这里的每个人,他们的眼神,表情,话语,尽是鄙夷,“我是说...我是说...”
一位陌生男子的话语打断了她:“你不用说了。”
阿瑶转头望去,褚泓汲衣襟有些凌乱,全身湿漉漉的,发梢纠缠一起,一滴滴透明的水珠落在地下,随后逐渐扩散开来。他走向众人,一手提着沾了血的剑,一手握着那片白色叶子,流苏缓缓下垂,可惜他双手有血,惹得白叶也沾染了几分。他面无表情,比起阿瑶先前第一眼看他时,时不时会笑笑的感觉,如今则是一脸平静,目光黯淡,他整个人表现得很平淡,可阿瑶却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褚泓汲的目光望向远方,话似乎是对阿瑶说的,可却没看着阿瑶。只见他将左手一松,白叶从掌心脱落,瞬间闪着白光,随后化为一点点白色粉末,随风飘散,他停住了脚步,话语如刀刃,正在一点一寸的割着阿瑶的皮肤。
他声音冰冷,似是在诉说一个再不过平常的事情。
“誏寒溪已经死了。”
在那一瞬间,阿瑶忘了呼吸。
她一遍遍地回想着誏寒溪说的话,他明明说过会帮他除掉的,他不是法力无边的神仙吗,他不是很厉害吗,他不是游仙吗?!他...怎么会死的。
“你骗人!”阿瑶反驳道,“他那么厉害...”
话到此处,阿瑶停住了,誏寒溪额角的汗珠,他忍痛咬牙的时候,以及一声声咳嗽声,她又怎么能确定誏寒溪真得能对付的了,只是因为她这种普通人没有能力,所以寄托希望给那些道士。她想起先前那些道士,他们的死状,以及他们抚摸她的头,并告诉她:“相信我们。”
她信了一次,这是第二次,第二次的结局还是好的吗?
阿瑶又哭了,她相信了褚泓汲的说法,哽咽问道:“他...他的尸首呢?”
褚泓汲径直地走过,往镇外的方向走去,语气平静:“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