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LOVE DUST
江留月一直都挺怕她哥的。
这种畏惧,要追溯到他们认识的时候。
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开始,权志龙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他不像是东永裴总是带着笑容,也不
像崔胜铉一样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相反,他常因为练习生期间的压力和疲惫的练习而阴沉着脸,
对待后辈们也总是用挑剔和严苛的眼光。
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江留月是YG这一代里第一个女练习生,但很显然,她没有得到什么优待,就那
么被草率的养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命运的安排,江留月那段时间密切接触的前辈和哥哥们,没有一个是‘兄
长’,不是姐弟里的弟弟,就是兄弟里的弟弟又或者是独子,待到忙内从光州来,那都是一年之后
的事情了……
在这之前,男孩子们怎么练习怎么生活,她就怎么被磋磨敲打。
大约是因为她的出现是由于权志龙的引荐,大家都习惯性将她归给权志龙负责,不管是练习生的功
课考核还是日常生活,她有什么问题或者安排的时候,工作人员也好,前辈们、制作人也好,都会
叮嘱权志龙看好她。
权志龙是有些不耐烦的,他那时候年轻而毛躁,他对江留月就像是心血来潮在街边救下了一只病殃
殃的小猫,怎么也想不到之后这只猫就缠上了自己不说,还是个会抓沙发摔花瓶到处闯祸捅娄子的
家伙。
这也怨不得江留月,实在是韩国森严的前后辈制度让这个来自中国的女孩感觉到荒谬且茫然,她大多时候犯的错误就是一不小心忘记说敬语,被使唤的时候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在被训斥的时候忍
不住用生疏的韩语为自己辩解,不打招呼就在练习结束之后跑了……
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连带着管着她的权志龙跟着挨骂,权志龙因此就更
烦了,动不动抬腿就给江留月来上一脚。
那时候江留月只要听到权志龙爆喝一声‘酱得利’就吓得炸毛,屁股和小腿都下意识的绷紧,生怕
权志龙出来给她一脚,权志龙一抬手,她就缩脖子:不是会被敲脑袋就是会被打后脑勺,她实在是
害怕。
其实江留月在这个过程中是有过退缩的,她一度甚至想这个练习生不当也罢,但乔娜都同意她来当练习生了,她又对着妈妈开不了口说自己想放弃,只能咬牙逼着自己去更多的学习以期待符合权志
龙的标准。
这时候,权志龙又成为了她的榜样,江留月看着他在练习室自如的挥洒汗水,在路上也会被粉丝认
出来要签名合影的时候,也生出了对他的崇拜之情。
尤其是每次练习生考核之前,她都要紧紧地抱住权志龙的大腿,求他给自己开小灶上辅导,可怕的
阎魔王也在这个时候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后面相处的时日久了,江留月发现权志龙的脾气也没有那么烂,他骂人的那些话也只是随口骂了就
忘了,并不是真的坏心眼,于是,她很快学会了左耳进右耳出,每次挨骂都低着头假装抹眼泪承认错误,其实背地里偷偷翻白眼吐槽韩国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
她还发现权志龙其实非常的吃软不吃硬,说好话拍马屁再求饶撒娇,权志龙大部分时候也就高高抬
起,轻轻落下了。
江留月很嘚瑟,然后就闯了个大祸——她在保存自己作业的时候偷懒直接覆盖,弄丢了权志龙新做
的音轨。
这下东永裴都没拦住,权志龙气到爆炸,她吓得哇哇大叫抱头鼠窜最后钻进了厕所,任凭权志龙在
外面怎么骂人,她都缩在里面不出去。
江留月在里面足足躲了一个小时,她甚至抓住了一个来上洗手间的女工作人员问清楚了外面没人,
才壮着胆子出去了。
走廊空空荡荡,她松了口气,赶紧往楼梯跑,一推开楼梯门,就看见权志龙靠在栏杆上叼着个棒棒
糖,对着她咧嘴一笑。
江留月想跑,但腿已经完全软了,被她哥拎起来乒乒乓乓一顿揍,惨叫到工作人员出来问要不要报
警。
最后是当时负责他们管理的李宝型室长出来救了她,看权志龙给她打的胳膊都青了,气的去抽权志
龙。
权志龙很委屈,大喊自己做那个音轨做了很久,这个臭崽子竟然偷懒直接覆盖弄丢了,我才是最委
屈的那个!!!
李宝型又拍了他两下,哎哟哎哟的叹气:“那也不能这样打啊!女孩子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你会
把她打坏的!”
权志龙冷笑一声,表示不屑,他才多大劲儿,怎么可能打坏,他严词拒绝了李宝型的建议,拎着江
留月进了工作室,要她在旁边当牛做马直到音轨重新做完为止。
这事儿的确是江留月的错,她也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在旁边端茶倒水,权志龙还让她去扛了个矿泉水桶来换一换,说看她这牛劲儿还是打的太轻了。
江留月委屈,于是就发了个高烧来证明,她哥确实下手狠了。
等权志龙搞完了音轨慎重保存之后,发现江留月缩在角落里似乎睡着了,他觉得不爽的走过去踢了
她一下,然后江留月就咕咚倒在了地上。
权志龙又用脚尖踢了踢她,发现人一动不动,蹲下一摸,小孩已经烧的浑身滚烫,权志龙终于慌了。
把人抱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江留月真的很轻,轻到他因为用力过猛差点一个仰倒。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公司里根本没有人,权志龙费了好大的劲儿把人背起来去医院,全程江留月都
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路灯一明一灭,权志龙的心也跟着慌得找不到节拍。
尽管医生说主要原因是江留月出一身汗又吹了空调导致的高烧,权志龙却盯着江留月的手背心里头五味杂陈。
她的血管太细了,护士扎了好几次才扎进去,白嫩的手背上好几个青紫的针眼,他握着她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针眼的位置,心里头没由来涌出了浓浓的后悔。
从那之后权志龙就不怎么打她了,最多就是抽一下后脑勺或者不轻不重的踢她一脚,有时候她都把
权志龙气死了,对方手抬起来,看着她又放了下去。
江留月缩着脖子看她哥,她不懂为什么权志龙忽然又压住了火气,看着她的眼神里还有一些她看不
懂的东西,但模模糊糊能感觉到,权志龙对她比原来好多了。
于是江留月开始大着胆子往权志龙的安全区里靠拢,她面对她哥的时候也变得理直气壮许多,更是
以‘踩了权志龙的线但没有受罚’作为自己压抑的练习生生活中的乐趣。
权志龙觉得她烦,放在身边吵闹的很,又总是惹事,但如果没看到她,他的心就老是悬着,生怕她
在哪里给憋了个大的。
索性就这样放在身边,跌跌撞撞的养了一年,养到身边又多了两三个男性练习生当弟弟,权志龙才
品出来,男孩女孩养起来是不一样。
弟弟们瓷实,邦邦邦的打完也不会哭不会生病,讲话的时候也更随意一些,不像江留月性格敏感,有时候骂她两句还小心眼的不跟他说话或者偷偷抹眼泪。
但弟弟们不如江留月贴心,她会做吃的带过来分给他们,会在他烦躁不安的时候泡茶给他,会在看
到自己的作品的时候还没看就一连串的彩虹屁,会在犯错的时候,软乎乎的主动叫oppa,狗腿的上
来捶肩膀捏胳膊。
权志龙因此在弟弟妹妹中,更偏爱江留月一些,他兜里面如果只剩下1000块,那必然是给江留月买
小蛋糕的,如果有5000块,才会买了辣炒年糕什么的一起分。
而且,江留月开始长大了,她的轮廓变得更加柔和,身体抽条长高,肩膀和腰臀的线条变得窄细,
不仅是头发变长,服装改变的缘故,她变得开始像个‘女性’了。
2006年的夏天,江留月第一次来了生理期,她本来坐在地板上看着筹备出道舞台的bigbang彩排舞
蹈,忽然被旁边的伴舞姐姐拍了肩膀指了指她的裤子让她看。
江留月低头看见渗血的裤子,吓得直接弹起来,惊慌失措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屁股,第一个反应是大
喊哥哥。
“志龙哥,志龙哥!!”
她吓得一个劲儿叫,伴舞姐姐也被她吓到了,完全没料到她的反应,而江留月站起来的时候血渗得
更多,她更害怕了,本能的看向权志龙。
权志龙也被她吓一跳,赶紧跑过来,她就一把抓住了权志龙的胳膊,瞪大了惶恐的眼睛看着他。
伴舞姐姐赶紧上去帮忙处理,江留月太紧张了抓着权志龙不撒手,权志龙被她吓蒙了也不知道发什
么了什么,一顿兵荒马乱之后耳朵通红的磕磕巴巴的跟她解释,说了几句话权志龙就不行了,满脸
通红的掰开她的手把她往伴舞姐姐怀里推让姐姐们带她去处理一下。
他这个行为吓到了江留月,他掰开江留月手指的时候,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指,本能的要往他身边
靠近,伴舞姐姐们哄着她把两个人分开,权志龙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她拽着他的方向往前跟着走。
“你去干什么!志龙啊!”
另外一个伴舞姐姐啼笑皆非的拍了一下权志龙,他才回过神,松开了手。
因为这事儿,江留月休息了两天,她莫名生权志龙的气,不肯接他的电话,也不肯回复他的信息。
权志龙只好带着小蛋糕去看她,江留月情绪波动极大,一边哭着吃小蛋糕一边说权志龙的不好,权
志龙一边道歉一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女孩子真麻烦啊。
权志龙叹了口气,知道从这之后,自己得养的更小心点了。
2007年,权志龙和YG的命运都因为《谎言》而改写,权志龙变得更有能力之后,他发现,原来很多对江留月的坏脾气是因为自己曾经的能力不足造成的。
在江留月因为等他的时候用工作室电脑玩游戏导致电脑死机的时候,他看着江留月吓得刷白的小
脸,心中没有愤怒,只有无奈和心疼。
“怎么了,我揍你了吗?我不是这种坏人吧,塔伊啊?”
他把缩着脖子的江留月拽到跟前来,捏了一下她软嫩的脸蛋,忍不住笑:“没事的,电脑坏了重新
修就行了……现在音乐相关的内容都用了公司的共享盘,不会有事的。”
江留月还是夹着脖子看他,疑神疑鬼的生怕下一秒她哥就要变脸。
权志龙摸了摸她的头发,她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小嘴咕咕哝哝的说哥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乱玩这里的电脑了。
“没关系。”
权志龙说,他又看了一眼江留月,看她悄悄地松口气,心里头却想的是江留月之前挨打完之后发烧
的样子,他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头默念:‘对不起,哥那次不应该打你。’
他忽然觉得亏欠江留月,作为哥哥,好像也没有对她很好,练习生期间,没有什么能力请她吃好吃
的,经常一个豆沙面包一串鱼饼打发她,她也吃的很高兴;别家的女孩回家的时候还会有哥哥前辈
给打车的钱,她却只能坐地铁回家,因为坏脾气揍她骂她,她也不记仇,下次见面的时候,还是高
高兴兴的跑过来叫志龙哥。
就像是今天,江留月弄坏了电脑吓得不行,其实她早就下班了,是自己硬要拖着她一起吃饭,七点的晚饭到半夜了也没吃上,她也只是默默地拿个饼干啃一下,乖乖的玩游戏等着。
“哥会对你更好的。”
他对江留月说。
发现不会挨骂之后已经又开始拆饼干的江留月:“……?”
怎么?这又是要开始说教了?
她用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权志龙,不明所以的对她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看起来乖的不行。
“走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别吃饼干了。”
权志龙叹了口气,看着小孩一下子就被哄得心花怒放,嘴甜的叫着志龙哥你真好,着急忙慌的开始
替他拿外套拿包的。
他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很软很软,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指尖传来滑腻的触感,他不知道为什
么,闪电般的缩回了手。
权志龙向来说到做到,他想补偿江留月,自然变本加厉的对她好,从那之后,周围的声音逐渐改变
了,从‘志龙啊对Alice好一点’变成了‘志龙啊,别那么紧张啊,Alice又不是小孩子了’,最后
变成了‘志龙啊……你这样会宠坏她的。’
权志龙不以为然,怎么就是宠坏了?他作为当哥哥的,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而且他也就是在生活
中惯着她,其他时候还是管得很严的,尤其是江留月出道之后,她漂亮的小模样惹来不少关注,权
志龙深知这个圈子烂成什么样,对她周围那些觊觎的目光更是严防死守。
这惹来了江留月的不满,她刚刚正式出道,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众星拱月,乍然来到了新鲜的环境
里,自然什么都想尝试,周围的人对她也释放的只有善意,这让她非常舒适,总觉得自己能交到不
少朋友。
好在权志龙也忙,尤其是bigbang决定进军日本之后,更是忙的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经常她过去的信息要到凌晨才会被已读,江留月一边心疼她哥,一边美滋滋的开始享受自由,不小心就放飞
了自我。
这天录制节目结束之后,江留月美滋滋的拎着礼物袋子上了保姆车,一上车就看到权志龙坐在车里
面闭目养神。
她好几天没看到权志龙了,立刻凑上去哥哥哥哥哥的叫,权志龙嫌她烦,把她扒拉开让她闭嘴听话
坐好,带她去吃好吃的。
江留月怎么可能闭嘴,她硬要挤在她哥旁边的位置上,不时用手捣鼓权志龙,嘴巴嘚吧嘚吧的说个
没完,说她在录制节目时认识的朋友,说今天的趣事,说今天收到的巧克力礼物,她还颇为大方的
打开包装,要掰一块分享给她哥。
本来蹙着眉闭目养神的权志龙倏然睁开了眼睛,给江留月吓了一跳。
他脑子里快速过滤了一下江留月说的人,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巧克力,看着那心形包装盒冷笑了一
声,直接揉成一团丢进了车上的垃圾桶里。
江留月人都傻了,气的嗷嗷叫要拿回来,被权志龙拎着后领子扯着坐回位置上挨骂,骂她脑子不清
醒,骂她乱接别人的东西,骂她巧克力都敢收出了绯闻怎么办。
“别接男人给你的任何东西,你这都不知道吗?”
“被拍到了怎么办,传绯闻了怎么办?你又想被贤硕哥罚站?你是小孩子吗,脑子里只想着吃喝玩
乐不想事儿吗?”
权志龙冷冰冰的训斥她。
江留月气得要死:“…又不是只给了我一个人!大家都有份的情谊巧克力怎么传绯闻啊!要是这样
说的话,哥你也是男的,今天晚饭我不吃了!”
她录制了一天饿得要命,巧克力的香气让她肚子咕咕叫,要不是对方是权志龙,她才不会分享呢!
可恶的权志龙,小心眼的权志龙,刺头臭脾气权志龙!
权志龙冷笑:“你现在拿我跟别的男人比?”
江留月顶嘴:“你和别的男人哪里不一样?”
这一句话精准踩中她哥的雷点。
权志龙环顾四周,伸手利落的抽掉了在充电的手机的充电线在手里对折,江留月见势不妙就想跑,
但是在车上,她哪里跑得掉,就连想往后排钻都被权志龙一声厉喝给吓得缩成一团。
“我看我就是对你太好了,塔伊,你分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杂种的风评烂成那样,你还
真敢接他的东西?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你要怎么办?”
江留月还不服气,嘴里嘟嘟囔囔的顶嘴。
她就是觉得权志龙管的太宽了,再说了,她哥自己一天到晚这个绯闻那个暧昧的,怎么不抽他自
己。
她梗着脖子顶嘴,经纪人大气不敢出的缩在前排,权志龙被她气得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忍无可忍
的揪住她攥着她的手腕强硬的掰开了她的手指。
“手给我伸开!”
他呵斥。
江留月哇哇大叫,一边挣扎一边攥拳头,还要叫经纪人救她,经纪人嗫嚅着想说好话,权志龙皮笑肉不笑:“哥,真出绯闻了你负责吗?”
“而且我不是说了,只要停止录制就给我盯紧她吗?这个巧克力怎么到她手里的,哥不如先帮我回
忆一下?”
经纪人火速闭麦。
江留月见没人救她,立刻认怂:“我不吃那个巧克力了。”
权志龙冷笑,攥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扯,江留月脸蛋憋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劲儿跟权志龙拔河,怎
奈权志龙的怪力让他不费劲儿就把人扯到跟前,江留月眼见他不心软,又开始疯狂自救:“你别打
我!!!你以前说不打我了的!!!”
权志龙的手像是老虎钳一样的攥着她的手腕子,脸上甚至带着笑,声音凉凉的说:“那你有没有跟
我说再也不接异性礼物呢?”
江留月还真说过。
她之前一直跟着Bigbang过练习生生活,对异性的界限比较模糊,后面YG和JYP公司一起集训,她还
是没有意识到什么男女界限感,随意收了人家的礼物,结果人家巴巴凑上来想跟她偷摸谈恋爱,给
她吓得窜到哥哥们身后躲了一整个集训期,被权志龙发现了端倪又求哥哥帮忙解释清楚。
当时权志龙就教过她规矩,说韩国这边空气里都是恋爱素,轻易示好就有可能被默认为有感情发展
空间,要和异性保持距离,摄像头一停止录制就立刻要离远点,私下里什么都别收,也不要出去见
面,如果是集体聚会必须跟哥哥说,找个人陪着去等等。
其实江留月一直都挺注意的,但人际交往哪有分得那么清楚的,她有时候也觉得对方人不错,就稍微距离近了点,权志龙也知道,扫了一眼对象是谁之后也不太干涉她,怎么偏偏今天就找她麻烦!
……搞不好在外面受了什么女人的气,所以找她当撒气筒呢!
江留月张了张嘴,委屈的噘了起来,还没挨打,眼圈就开始红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试图为自
己辩解:“可是那是每个人都有的……”
“手伸开。”
权志龙不跟她废话。
江留月攥着拳头不敢伸开,她还是委屈。
权志龙不惯着她,直接甩手抽她的拳头上,疼的江留月嗷的就松开手了,权志龙眼疾手快攥住她的
指尖,给她手心啪啪啪抽了好几下,他久不动手,一动手就让江留月刻骨铭心,疼的哇哇大哭。
打完了权志龙将手机线一丢,江留月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哭得保姆车都跟着震,一直到了饭
店,经纪人也不敢喊她下去,生怕这样让人看到了。
最后是在饭店等的人都麻了的东永裴来找,本来哭累了的江留月看到了他,扯着嗓子又嚎了起来,
捧着自己红肿的手心给东永裴看,哭得肝肠寸断的告状。
她哭着说权志龙是个神经病是个暴力狂就知道欺负她,那个人节目里很照顾她而且又不是只给了她
一个人巧克力,她凭什么不能接权志龙就是坏心眼看不得她受欢迎。
权志龙丢下一句:“那你去找那个人玩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棒球帽往头上一扣,立刻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留月哭了一会儿就哭累了,缩在保姆车的椅子里抽噎,那模样看着别提多可怜了。东永裴拿了个
冰棍给她冷敷,她抽噎着握紧了冰棍,断断续续的讲权志龙坏话,越说越伤心,说她哥就是坏,看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才不是好东西呢。
这顿饭自然她也是生气不吃的,东永裴没办法,打包了她喜欢吃的送到车上,经纪人一溜烟给她送
回了家。
江留月发誓自己要和权志龙生气,直到对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结果没等来道歉,等来那个送巧克
力的男人不知道从哪来搞来她的联系方式约她出去‘走一走’然后‘吃个拉面’,江留月人都麻
了,努力跟对方拉开关系,结果对方却说她每次都对他笑得那么开心,他就知道江留月是喜欢他
的,如果害怕被拍到,他可以买吃的来江留月家里坐坐。
江留月人都吓毛了,也不敢隐瞒的立刻求助经纪人,经纪人赶紧打电话给对方所属社交涉这件事情,等事情搞完了,江留月整个人都蔫吧了,经纪人让她去给权志龙道歉,她又哭了一场,觉得自
己又要挨一顿打。
哭归哭,江留月还是鼓足勇气去找权志龙承认错误去了,等她夹着尾巴说完话,权志龙却只是冷笑
一声,漂亮的淡色眸子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为什么道歉。”
“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塔伊啊?”
“毕竟哥看人的眼光没你好,是不是?”
江留月安静如鸡,被她哥一顿冷嘲热讽,忍着委屈听完,权志龙却不搭理她,自顾自的开始工作,
她看着灯光下这个人蹙着眉冷峻的侧脸,又怂又心虚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对方工作结束。
坐了一晚上冷板凳之后,权志龙下班了,临走的时候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江留月人都傻了,赶紧跟
上去,权志龙回头看她一眼,她就紧张的脚趾头都扣紧了。
“别跟着我,去跟送你巧克力的哥哥去。”
权志龙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扬长而去。
之后权志龙冷血无情的晾了她三天,晾到江留月跑到东永裴那又哭了一场说完了志龙哥再也不理我
了我是没人要的小孩了,哭得气息奄奄趴在沙发上抽泣,泪眼朦胧里忽然被人啪的打了一下后脑
勺。
江留月呜呜的哭着抬起头,眼泪鼻涕满脸都是,模糊的视线里却映衬出那个人的身影。
“公司都要被你哭塌了……你怎么那么能哭?”
权志龙大约是才下通告,脸上都还带着全妆,皱着眉毛的样子特别渗人,手却在给她用纸巾擦脸,她立刻攥住她哥的大拇指接着哭,哭累了就靠在权志龙的手腕上休息。
“再乱接男人的东西,手给你打烂。”
权志龙一边骂她一边检查她挨打的手,手心早就连印子都没了,他的拇指顺着江留月的掌纹摸了
摸,只觉得她的生命线不够长,就用指甲在上面掐了掐,企图延伸出更长的印子来。
江留月不懂她哥在干嘛,以为又要挨打,她知道自己错了,只好一边哭一边给自己捋袖子,手心朝
上,手指头伸开,哭得红红的眼睛撇着权志龙修长的手指按她的手掌心了之后又去捏她的手指头。
好一会儿她哥也没打她,而是给她擦干净了眼泪鼻涕之后嫌弃的将纸巾丢掉,又用手指戳了一下她
的脑门,再弹了个脑崩。
江留月哭得筋疲力尽,周围人这几天也被这两个祸害折磨的身心俱疲,崔胜铉带头敲了权志龙一顿
竹杠,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个西餐厅,二楼还有个做私人设计的小首饰的地方,权志龙买单回来,手
里掏出个亮晶晶的东西往江留月的无名指上一套。
江留月低头一看,是一个银色的小狗头戒指。
“以后再有男的给你礼物,就给他看戒指,说你结婚了。”
这种荒谬但直白的拒绝,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什么意思了,但权志龙这么干无非就是看江留
月刚才吃饭的时候都还眼睛红红的,又心软了,想哄一下她罢了。
他不爱示弱更不喜欢认错,所以这种示好也是硬邦邦的语气。
江留月却已经沉迷在小狗戒指的可爱中,闻言傻乎乎的问:“……和谁?”
权志龙瞥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心都操狗肚子里去了,似笑非笑道:“和YG。”
江留月:“……他要是觉得我是社长的小三怎么办。”
权志龙:“……”
他黑着脸抓着江留月的手要捋走那个小狗戒指,江留月赶紧缩起手指保住戒指,嘿嘿傻笑着叫志龙
哥志龙哥我开玩笑的,这个戒指好可爱,我好喜欢。
那几乎是权志龙最后一次真的抽她,因为很快,权志龙就发现了自己的‘尾巴’,他越发难以对江
留月狠下心来教训她了。
再后来他们成了恋人,这惩戒和教训就有了别的意味和出口,但江留月很难在里头真的认识到自己
错了,因为她总是从认错讨饶演变成委屈生气,权志龙折磨她的那些东西让她觉得这人就是趁机在
给自己找福利,本来三分严重的事儿非要借题发挥到十分才行。
更何况,权志龙确实舍不得真的动手,她有时候急眼了给她哥吭哧来一口或者抽了他一个耳光,他
也不生气,反而倾身下来亲她的手指头或用手指伸入她刚才犯事儿的‘牙齿’那里轻轻地用指甲叩
两下就算是惩罚了。
不过少年时,权志龙给她留下的阴影以及那次打手心,还是给江留月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种刻在
DNA里的情绪,让她时至今日也受到影响。
她是很能分辨出来权志龙是真的被踩到底线的生气,还是假的能哄好的生气的,如果是后者,她自
然有恃无恐,顶多被她哥在床上收拾一顿,收拾完了她哥自然无可奈何的就消气了,但如果是前者
————
江留月的腿肚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她就是心虚到不行了。
她刚打人的时候倒是来劲儿,金优叫的那么惨,场面折腾的那么吓人,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或后
悔,甚至认真思考过怎么弄死对方,这会儿,却像是个被家长抓到调皮捣蛋的小孩一样,手攥着门
把手不敢开。
“……塔伊?”
权志龙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甚至深吸了一口气,才叫了她的名字。
他只踢了一下门,反复踢门不是他的风格,那也太像是个狂躁症了,江留月很了解他,会知道,越
是这样沉默的等待,越是有压不住的怒火。
但权志龙等得很烦。
自江留月从医院离开之后,他就已经在强压自己的怒火了。
只要稍微想一下,他就知道,江留月是故意想要把自己支开,应该是想喝南瓜粥开始,就想让他离
开去买,结果没料到权志龙选择让人送过来,吃饭的时候也是,看她吃东西的时候总是走神,还以
为是没胃口,结果是想着怎么跑。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那张纸条撕得粉碎。
他在病房里来回踱步,每一个来问他江留月身体情况的电话和短信都像是浇在他情绪上的沸油。
权志龙一会在想,她怎么还没回来,一会儿在想,她怎么那么不听话,一会又想,想她简直没心没
肺到可恨的地步。
随便丢下他,只是说一句处理完事情会联系他,就把他给打发了?
处理事情?
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发生的,什么事情,她要怎么处理,处理之后有什么后果?
——他是什么和她的人生没什么关系的人,是什么等待公司公告的粉丝,是公司里点头之交的同
事,只是互相演戏才在一起的坏人吗?
这个事情……会和那个来自2024年的自己有关吗?
权志龙陷入强烈的不甘心,他真的很讨厌这样无力的自己,这种近乎诡异的神鬼之说,让他根本不
知道如何才能控制局面。
他坐在那,想起来这孩子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
不是2005年寒冷的春日。
而是2014年,她站在小巷子的拐角,怯生生的露出小半张脸,用略带着些许迷茫和紧张的眼神张望
着周围。
有那么瞬间,他心中滑过微妙的感觉。
是他的塔伊,又不是他的塔伊。
从医院逃跑之后两三天忽然出现,如果是他的塔伊,这会儿就怂成一团夹着脖子生怕被他揪耳朵
了,也可能会看到他的瞬间就变成委委屈屈又皱巴巴的糯米包,哭哭啼啼的要抱到怀里哄,又或者
无精打采的面无表情,要回到家洗个热水澡吃个好吃的外卖裹进柔软的毯子里才开始哼哼唧唧。
哪个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