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九明坐在原地,面无表情,还是说:“难道我为了大夏杀了那么多人,也要一一记清楚吗?”
他们忽然拍桌子,喊道:“牧九明,你这样说的意思难道是那夜杀害元霍的人是你,但你记不清了?”
牧九明动作一僵,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许久过后,他问:“你们想要我说什么?”
“至多三日,”他们道,“碧苍宗的人就要到了,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为何要给他们交代?”牧九明简直觉得可笑极了,“那元霍若真出现在当夜,那也是为了李青灯,得到些什么就得付出点什么,何况是杀人夺宝这种事,他既然参与其中,那因此而死,他也该有所预料,怎么他因此而死,我们大夏还要给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家伙交代?”
“怎么?就因为他背靠碧苍宗,我们就必须给这么个家伙的死,做出一些说明,付出一些代价?”
“碧苍宗讨得什么狗屁公道,我们竟然要给这么荒谬的东西交代。”
“对,就因为是碧苍宗,”他们道,“碧苍宗为了这个小弟子,召集了其他大宗门的弟子大闹钦天监。”
“若为了大夏日后的太平,就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好,那便给他们交代,”牧九明冷道,“我记不清谁是元霍,更不知道谁杀了他,那凶手更不会是我。”
“我到场的时候参与争斗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元霍这号来自碧苍宗的人物了,他若真因此而死,那便是被某个不起眼的家伙杀了。”
“这就是真相。”
“不,这不够。”他们这样说。
牧九明愣了愣。
“李青灯一事,清水镇一事,已经传遍了四海八荒,”他们放低了声音,“你们行事太过招摇,待过清水镇的修士没有人不知道你们去过那里,但太皇太后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曾经派镇抚司的人抢夺过与水云身有关的一切事。”
“那会给帝丘带来麻烦。”
“为了大夏的太平,你那点真相还不够。”
牧九明到这时才明白,上头的人要的不是什么真相,而是替死鬼。
他想起朱雪落寞的眼神,想起她埋葬最后一个师弟时的哭声,高喊道:“凭什么?!”
“那徐愔为了一己私欲,涉足不该涉足的因果,事情搞砸了,引来大祸了就要我们所有人用命去填?!”
“徐愔该为徐愔自己的罪孽填补空缺,但是,她不只是徐愔,”灵权的面目从中显出,他看着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惋惜道,“她还是太皇太后,孕育了两代帝君,做了大夏几十年的主人,她背后就是大夏。”
“如今陛下年幼,还未长成,杨救贫主战,任由大夏随时风雨飘摇,难道你想让大夏因此陷入危机吗?”
“你的目光太过短浅,”他道,“仙魔大战,修士几近陨落也不肯断了传承,于是有的八大仙门,而今,我们中土有了大夏,盘踞九州,傲视群雄,也该让它长长久久,万寿无疆。”
牧九明冷道:“我出身钦天监镇抚司,我所作所为都受徐愔指示,就算拿我等当替死鬼,李青灯一事,她也瞒不住!”
“所以,你要告诉天下人,是你利欲熏心,是你贪得无厌,是你去夺了李青灯,然后不小心杀了元霍,”灵权说,“这样,碧苍宗的愤怒就有了出口,天下就太平了。”
牧九明听着这颠倒黑白之词,怒不可遏,他怒道:“就算我承认了又能如何?阿难寺的慧明不也否认了早已同水云身割席千年吗?他挡住汹涌而来的贪婪之士了吗?”
“这场因果徐愔已经参与了,她就别想能够抽身而出!”
“若是大夏因此动荡不安,那以死谢罪也该是她!”
灵权被牧九明提醒了,现在的情况,一旦跟水云身沾上关系,就算解释清楚,也别想安宁了。
他沉下脸来,陷入了沉思,他对着牧九明说:“你好好想想吧。”
然后起身离去。
刚出金墉城,身边的人就告诉他狱里的李清源闹着要他们把青灯还给他,不然就要徒手砸了去仙牢。
灵权不屑一顾,道:“去仙牢里连灵力都不能用,他还能砸了这监牢不成?”
那下属沉默半晌,认真地道:“能。”
“大人,”他拱手道,“这小子已经把自己住的牢房给撕了。”
灵权:“……”哪里来的怪物。
灵权拧了拧眉心,摆摆手,道:“那就叫朱雪将那小丫头带去去仙牢里给他报个平安。”
说罢,他忽然抬起头。
“大人?”下属看他发神,小心翼翼。
灵权忽然道:“这世上的因缘际会皆是在劫难逃。”
“什么?”
“告诉牧九明,朱雪只是个小人物,如果这案子有主凶,她就不会任何危险,”他顿了顿,道,“我会代他护她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