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淮谷以为沈知衡害羞,便抚了抚额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夫实是汗颜,教女无方,平白与侯府生了许多嫌隙,若是世子不嫌弃若雪,靖氏愿与世子结两姓之好,余氏是我的继室,若雪自然也是嫡出的女子,世子意下如何?”
沈知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靖淮谷,片刻后,他缓缓开口,眼神变得幽深:“悠悠妾女谣,牵牵宸王梦,宸王何相思,神女何入梦。五月十二日宸王游湖,被一女子袅袅之声所吸引,一时恍神竟忘记问女子出自何处,后来得知那女子出自靖氏。靖氏有女子两人,靖氏安若早已与小侄有婚约,所以当日吟歌者只有靖氏若雪,伯父是与不是呢?”
这信息量大得有些惊人,靖淮谷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但他也明白,事已至此,必须着手安排了,他心中暗自想着,他既已知道,想必宸王也已知道。正如沈知衡所言,吟歌无论是谁也只能是若雪,靖安若已有婚约,若是引得宸王遐思,送了安若便是不妥,今日世子并无退亲之意,所以吟唱者只能是若雪,就算不是,只怕也拒绝不得,毕竟那是君,他为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既然事情已然了结,沈知衡也不做多留,起身说道:“既然伯父还有事,小侄就不多留了,明日小侄在湖心亭等阿若,我想我们可能有误会,我想一些话需得说开来。”
待送别沈知衡,靖淮谷已匆匆地去了靖若雪的院子,见了若雪便焦急地问道:“我问你五月十二日,可曾游湖,且吟唱一首妾女谣?”若雪不明所以,脸上满是茫然之色,说道:“父亲怎这样问,那日只曾游湖,不曾唱歌。”靖淮谷眉头紧皱,急切地说道:“不管你唱没唱,别人问起,必须说是你唱的,引的宸王遐思的人是你,你可记得?”靖若雪惊讶地捂住嘴,惊道:“你是说,宸王看上了吟歌者,那人还出自靖氏,那人是——姐姐?”靖淮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快去问问,你姐姐那日穿了什么衣衫,多做几件相似的,若是不会唱让你姐姐教你。”
靖若雪虽心中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便着手准备去了。下午,靖若雪独自一人前往靖安若院子里,靖若见她前来,心中不由心生诧异,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忽就听闻靖若雪低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红晕,轻声说道:“姐姐,你教我唱妾女谣可好?”靖安若惊奇地挑起眉毛,问道:“怎就突然想学了?”
靖若雪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低声说道:“这歌谣于我有用,还望姐姐教我。”她向来趾高气扬,如今求到靖安若这里,顿觉难为情,至于靖若雪要干什么,靖安若不想知道,左不过是一首歌谣,教她便是。靖安若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唱一遍与你听,你且先记下。”
妾若笼中鸟,君若天上云,
遥之念思,遥之念思,不可及。
妾若镜中花,君若天上月。
相见相知,相见相知,何分离。
妾若梦中蝶,君若二月花,
叹之念之,叹之念之,迷梦里。
妾若天上鸢,君若夜里风,
思君暮君,思君暮君,君不知。
妾若冬日雪,君若树上冰,
相见相拥,相见相拥,何相依。
妾若暮里光,君若暗夜星,
感之念之,感之念之,忆点滴。
一时之间靖安若的院子里余音缭绕,久久回荡不绝,从小到大她们二人相处不算和睦,今日却格外融洽。余氏听闻事情始末,也感慨纵是她万千机关算尽,也抵不过一番造化,日后她的女儿要飞黄腾达了,又何须机关算尽。教了数遍,靖若雪亦是唱得有模有样,可若是懂的人就会知道,她的吟唱少了点东西,就像少了一抹淡淡的忧愁,听起来更像是少了几分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