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季无虞从里头关上了,她同裴泠沅对视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起身把门打开了,见到小二便问道:
“怎么了?”
小二一脸讪笑,将手里的酒递了上来,“这是我们家老板让小的来送给季大人您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季?
季无虞敏锐地感觉到了小二称呼的变化。
“塘香楼的老板,素日里不是都不露面吗?我和他并不相熟。”
“这……这小的便不知道了。”
正当季无虞还在疑惑时,楼下忽然传来的吵嚷声。
季无虞朝门外走去,刚一往栏杆外凑出去,便听到下头有一青衣男子随手抄起邻边桌上的碗一摔,斥了一句:
“储小姐,塘香楼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季无虞朝那男子前头望去,只见储文秀柳眉倒竖,双手抱胸,全无高门贵妇的模样,
“我还偏就放肆了,你能奈我何?”
季无虞偏过头问小二,“这人谁啊?”
“这是宰相之女,吏部侍郎关大人的夫人。”
“我是说她前边那男的。”
小二有些尴尬,“这是我们老板。”
“竹砚之?”
“季大人怎么知道?”
季无虞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朝翊长公主与他的渊源。
“郅都最大的酒楼的老板的名讳。”季无虞瞥了一眼一楼还在和储文秀对峙的竹砚之,“还是偶有听闻的。”
似乎是因为季无虞在外头呆得太久,裴泠沅耐不住走了出来,见季无虞在那东张西望,便问道:
“发生什么了?”
“塘香楼的竹老板和储文秀吵起来了。”
“啊?他俩吵什么?”裴泠沅一愣,“不过你别说,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塘香楼的老板,还挺……好看?”
季无虞算了一下他的年纪,有点无语,“人家四十多了。”
“那又怎样?”裴泠沅咧开个嘴,大笑着朝外头多看了两眼,“走吧,我们到下边看看去。”
说罢便转身下楼。
季无虞急了,赶忙跟过去,“我天,储文秀还在下边呢,你现在可别和她起冲突。”
裴泠沅停了下来,仰视着还未下楼的季无虞,
“季无虞,你怕吗?”
季无虞一愣。
“这世上还没我怕的东西呢。”季无虞刚一说完,看着裴泠沅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撇了撇嘴,
“服了你了。”
…………
两人这刚一下楼呢,储文秀一个杯子就砸了过来,竹砚之轻巧地躲开来,杯子望着季无虞她们的方向袭来。
裴泠沅眼疾手快地赶在杯子砸向季无虞前抓住了。
“我去!”
裴泠沅骂了一声,看向储文秀,
“我说储大小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储文秀见是裴泠沅也愣住了,“裴泠沅,你怎么在这?”
裴泠沅一点面子也不给,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这塘香楼你储家开的吗,我还不能在这儿了?”
“你!”
裴泠沅走了上去,将方才接过的杯子倒扣在桌上,冷着张脸,只道:“关夫人,你的父亲和丈夫都是均为朝廷三品以上大员,而你在此如此喧哗,依例本官可是能上奏参你家一个失仪之罪的。”
储文秀盛气凌人地说道:
“这竹砚之不过是一介庶族,裴大人难道真的要为了他得罪整个储关二家吗?”
听她提及“庶族”二字,一旁的季无虞忍不住直皱眉,瞥向竹砚之时却刚好与他对视上。
这竹砚之的眼神,怎么说呢?
没有丝毫生气,反而……
还带着一丝看热闹的玩味,仿佛这说的不是他一般。
“得不得罪的,你们不也着手对付我了吗已经。”
储文秀闻言脸色一变,裴泠沅反倒是轻笑一声,走了上前,直直地盯着储文秀,
“关夫人,你的手段并不高明,根本不入流。”
季无虞尚且会顾及体面嘴上留情,而裴泠沅向来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不会。
储文秀气得脸都青了,她怒道:
“你这贱人什么意思?”
季无虞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拉住了还想要再上前的储文秀,对储文秀说道:
“关夫人,泠沅说话是不好听,但她方才说的却是没错,你头上顶着储、关二姓,却一口一个贱人、庶族……”说道此处,季无虞提高了音量,“太祖当年以德立国,爱民如子,你如此行径,实在不当。”
见她连“太祖”都抬了出来,储文秀稍微冷静了片刻,她哼了一声,最终拂袖离去。
季无虞和裴泠沅正打算离去时,身后传来一阵拍掌声,
“还真是舌灿莲花啊。”竹砚之呵了两声,走上前来,紧紧盯着季无虞看,“好两位蛇蝎美人。”
季无虞只觉得怎么会有人快奔不惑了还那般轻佻,心中一阵不爽,说出的话更是没有轻重:“不过嘴上讨了个便宜便冠上蛇蝎的名头,你们男人的度量还真是小。”
裴泠沅闻言笑得遮都遮不住,手垂在季无虞的肩上拍了几下。
季无虞感受着裴泠沅带给自己的抖动,瞥了一眼,想拉着她跑。
竹砚之拦住了她,“酒不拿吗?”
“无功不受禄。”
…………
出了塘香楼,裴泠沅还在笑,季无虞皱着眉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裴泠沅合不拢嘴,“你方才……哈哈哈方才和那老板说的话,最好别告诉摄政王。”
季无虞见她还在笑,气得捶了她一下,却又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裴泠沅收敛了笑,正色道:
“真的很像在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