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英礼揉着储文秀方才被季无虞抓红的手,低语了几句什么,储文秀似是不甘地瞪了一眼,便在无慧的指路下走了出去。
一直笑着的季无虞在储文秀一行走后,脸终于垮了下来,仅存的礼貌便只剩下这白眼只往心里翻。
温眠眠见状也拉过季无虞的手,“那季姐姐我们也先走吧。”
季无虞点了点头,正打算同皈宁大师行礼道别后,皈宁大师站了起来,拂了拂袖子,指向季无虞原来的位置,说道:“这茶都没喝完,季大人便就打算走了?”
“这茶……”
这也没茶吧?
季无虞看向桌案,却见着方才还只是盛了瓢溪水的茶碗,此时却冒着袅袅烟气。
什么情况?
“余生平所羡,惟镜中之月与山间溪流耳。”
季无虞动作顿住片刻,望向皈宁大师的眼也多了几分疑惑:“这镜中之月不可得,故而稀罕,这山间溪流随处即揽,又因何稀罕?”
皈宁大师面生得白净,只微勾一抹笑,便也有菩萨相:“青山无拘,乱石无碍,故而稀罕。”
季无虞听罢便懂了,四周望了望,“原来皈宁大师的心,并不只囿于这小小的一个院子。”
“大人的心,不也是吗?”皈宁大师将已半凉的茶递给季无虞,“大人请。”
季无虞接过,轻抿一口,身形一顿。
她并非好茶之人,得以略知一二也不过只是因为祁言喜欢。
大概是师承朝翊长公主,祁言所烹之茶,大多醇厚而余韵长,而如今皈宁大师这茶,以溪水相煮,季无虞一入口便觉清冽。
隐约觉察出这两者不同,季无虞忽而觉得,自己在栖梧宫内耳濡目染,现今也算是出师了。
“确是好茶。”
季无虞心里夸了自己半天,嘴上只憋出一句敷衍似的夸赞。
皈宁大师的笑却因着这一句而僵住,“大人请回吧。”
嗯?
“大人今日是为还愿。”皈宁大师停了动作,望着季无虞又一笑,“但大人的心愿,还未实现。”
…………
“方才皈宁大师说走西侧门下山近些。”
温眠眠出声打断了季无虞还未理清楚的思绪。
“啊……好。”
季无虞回过神来,跟着温眠眠换了个方向,而脑中还在想着皈宁大师的话。
人生而有欲,有欲则有所求。
只是岁月定格在哪儿一瞬,哪儿一瞬所求,哪儿哪儿不同。
小时可能只是想着兜里有几分银钱,大些却想去攀更高的山峰。
而她此时所求,又是什么?
想到此处时,季无虞二人已经到了大觉寺的西侧门。
眼望着面前和大门相比有些破落的偏门,季无虞忽而顿住了步子。
不同于寻常寺庙的坐北朝南,这座南楚境内香火最盛之寺的朝向确是坐西向东。
日日拜谒的香客,于东大门台阶上而下,抬眼望主殿,便是沐浴着第一缕晨曦的佛像。
而她见这西侧门,地势陡峭,除却寺中僧人,鲜有人迹,根本不可能是皈宁大师说的走这边更近些。
季无虞面色凝重地望着落了满地银杏叶的青石板。
在一片金黄中,弯下腰来拾起了一抹紫。
花序成穗状,吐蕊为紫红,状如山陵翘,却更密些。
温眠眠凑了过去,一脸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这是铜草花,大多长在矿山附近。”
“矿山?”温眠眠眉头紧皱,看了看四周,“那这儿为什么会有啊?”
“是啊。”
季无虞似乎察觉出了什么,拿出帕子将这株铜草花包好放于袖中,“这儿为什么会有呢?”
“诶呀,别管那般多了!”温眠眠大咧咧地搂过季无虞,“我还有事儿要问你呢!”
“什么?”
“就是……你怎么忽然还祝上那俩狗男……咳咳,夫妇百年好合了?怪渗人的。”
“那个啊?当然是因为……”季无虞嘴角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冷意,
“储关二家,没有下一个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