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也就是羂索,对于黑泽法子的话,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扬起温柔的一笑,开始说起一些看似关心的话语:“你在那里肯定很害怕吧?没有力量,还背叛了同伴,现在的你,恐怕已经没有人会愿意和你合作了。”
黑泽法子沉默不语,交叉相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除了我,你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领黑泽法子来的人向前一步,衣袖下露出一节匕首。
屏幕里,羂索还在轻声细语:“那你为什么,还要违背我的指令呢?”
黑泽法子浑身抖动得更加激烈,她紧抿的嘴唇里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害怕的呜咽。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努力转动着头脑:“对,对不起大人,但是神乐还小,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反正您的目标是五条,我觉得早动手就可以早点消除隐患。”
她低垂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在自己面前的人,还有他袖口露出的那一抹银光。
冷汗顺着额头,随着泪水一起滑落进嘴中,咸涩又泛着苦味。
羂索看着自己的手下越来越靠近黑泽法子,欣赏着对方因死亡靠近而抖动得越发剧烈的反应,最后慢悠悠地开口:“这样啊,真是可惜,我还想看他为了护住自己重要的人,会怎么做呢。你说,他到底会默不作声,还是挑个替罪羊泼脏水?”
近在咫尺的匕首已经出鞘,让黑泽法子无心思考这个问题。
羂索无趣地挪开眼,看着屏幕外那庭院的方向:“应该会和现在这样,选择牺牲自己吧。你说是吗?”
“... ...嗯,毕竟他是个好人。”
“好人。”羂索喉咙里发出几声短促的笑声,“所以,这就是你愿意冒着被我发现的危险,也要帮助他的原因吗?”
黑泽法子猛地抬头,瞪大了双眼,余光里闪过的银光让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我,我不知道... ...”
在羂索眼神的示意下,拿着匕首的人,从背后掏出一捆绳子,扔在地面上。
那正是用来吊死坂田银时的绳索,但是在绳子的另一端,出现了不算规整的断口。
证据被丢在自己的面前,黑泽法子的脸色更加灰白起来。
这是她还没来得及回收的证据,也是她计划的漏洞。
原本她准备偷偷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再次溜回去,把这绳子直接扔到悬崖之下的,但没想到羂索的动作比她还要快。
但是她明明有观察过,参与拍卖会的所有人都是一起回来的,为什么对方还有时间提前去回收绳子。
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就算画质不清晰,她也能看清对方眼中那浓浓的恶意。
“我很遗憾,黑泽小姐,你的行为,将又一次伤害到你的母亲。”
绝望、后悔、无助,一切负面的情绪在刹那涌上她的心头,不受控制四散在空中的咒力汇集、聚合,很快就形成了一只四级咒灵。
丑陋而弱小的咒灵,出现后仅存在了数秒,便被这片空间的规则撕裂成碎片。
如同此时黑泽法子不远的未来。
她看不到那只因她诞生又消亡的咒灵,害怕的情绪让她本能地加快呼吸,周围的一切都被无视,只能看到面前那把举向自己的匕首。
“叩叩。”
背后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室内越发紧张的氛围。
接着,便响起了伏黑甚尔的声音:“喂,出来,吃饭。”
那个曾经让她感到恐惧的杀手,此刻竟然成为了拯救她的唯一希望。
羂索感到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在他的印象中,伏黑甚尔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但这个人在后面还有用,此刻不是和他产生冲突的好时机。
快速思考完利弊之后,他再次给手下一个眼神,让他把匕首收起来。
最后转头警告了声黑泽法子:“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母亲的安危。”
说完,便果断掐断通信,让电视屏幕重新恢复一片雪花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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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流过,发出悦耳的清脆声音,隐隐约约间,掺杂着些许鸟鸣。
在意识到自己听到声音之后,紧接着便是触感和嗅觉。
硌在脸上,让人发疼的石子,鼻尖环绕着的,泥土的潮湿味。
而这感觉到的一切,组成了生命。
坂田银时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双手从脸摸到身体。
没有一丝受伤的地方。
之前被处决的画面,仿佛就像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但当他抬起头,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悬崖,告诉他此为现实。
听着耳边属于大自然的低语,坂田银时渐渐冷静下来,大脑中的意识从无边的虚无回归到眼前。
重新整理思路,再仔细回想这段经历,不难发现其中有很多的不解之处。
远的不说,就眼前这悬崖的距离,就十分的不对劲。
他确实是从上面跌下来的,但是就自己掉落的体感时间来看,远远不止现在目测的高度。
这点高度就算是四级咒术师,在咒力的保护下,也就摔断个腿而已,对他来说根本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幕后的敌人费尽心机布了这么个局,不可能只是为了小打小闹。
还有黑泽法子的突然跳反。
虽说一开始他就知道对方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是什么让她放弃求助自己,转而要和不知底细的幕后敌人合作呢?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合作?
还是说,从一开始的绑架事件开始,就已经是引他们入局的饵了?
越想脑子里的疑问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与其在这自己瞎猜,坂田银时更喜欢偷摸回去,直接当面询问本人。
就在他思考着是不是要表演个徒手攀岩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那种信号不良的收音机,会发出的“滋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