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存在是为了让我这把剑不那么锋利,不不不,是让我这把利剑该锋利的时候锋利,该收鞘的时候收鞘。”
“是。”
“那我明白了,你无需说抱歉,你应当也很煎熬。”
“我……”
“所以南下陈州时你才会总在我陷入危险时出现,皇上……他还从不曾怪罪你,这一切都是他默许的,你也是他的剑,只不过是独属于我的剑,瞧瞧,我总是那么重要。”李青棠摇摇头,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杜寒英问:“你不生气?”
李青棠哪里是不生气,她是不知该从什么地方生这个气,就像她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别人在我局中是棋子,我在别人局中也是棋子,这很公平,何气之有?我还要感谢你说出这些话来,但是我好像没有能等同的事情告诉你,接到圣旨我便开始寻求自保,我收敛性情,筹谋多时,但来了之后发现是我天真,于是我谁都不信,包括你,你的话起初我听三分,疑七分,后来听七分,疑三分,你见谅啊,实在是我如履薄冰。”
“你居然还能听七分,我以为你能信五分已是我奢望。”
“但你不觉得你伪装的很好吗?我甚至都要相信你是来爱我的,而不是杀我的,哈哈哈哈哈……”
“不不不,”杜寒英连忙否认,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我……唉……”
“那么后来呢?”
“后来,后来的事我没什么隐瞒,白玉令也好,京城尸体也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我都没有隐瞒,至于蓝汀……”
“蓝汀是杜公的人,当初是杜公让你把他送到我身边的,那么自然他也是皇上的人。”
“是。”
“但我有个问题。”
“你问。”
李青棠低了低声:“蓝汀是皇上的人,但他总往随阳去,他去随阳引得又是我的名义,这该怎么说?还有,我府里新来了一个大厨,年轻人,叫马青,他也是随阳来的,还是蓝汀带来的,蓝汀可是杜府的人,为何这般钟爱随阳呢?小小随阳有何乾坤?”
“自然是有随阳王。”
“不错,皇上的人找随阳王,随阳王是谁?被皇上亲自废了的太子,九公,家师,我,你,我们就像一条线穿起两根针,一根针是皇上,另一根针是随阳王。”
许多事情逐渐清晰,又总有细枝末节让人厌烦,譬如:“那么在这根线上,陈州、女鞑族、洺县又是什么所在?原沛安是自己穿上来还是被迫上了这根线?崤县鼠疫和白玉令呢?还有我才进宫就死了的阮筠,和我见李景曜后死了的李青兰,我总以为我要想的事是在我接旨之后,今日看来是要从你接旨之后,有没有可能是要从崤县鼠疫开始呢?”
“崤县鼠疫对你我来说有些遥远,好多年了。”
“是啊,好多年了,但我相信故事是可以被遗忘的,而对故事里的人来说,痛苦是永远的,甚至世间万物都会变,唯有痛苦是永生。他们的痛苦滋养我们的痛苦,不公平,但就是如此。”李青棠神色有些怪异,“谁说肉食者鄙,不能远谋,咱们这位皇上深谋远虑,端坐金殿即可运筹千里,我还真道君王修的是苍生道,走的是独木桥。可原来他也有一己私利,何异于‘何不食肉糜’!”
这话不像是在说李仞,倒想是在说顾简之,至少杜寒英是这么觉得的。
杜寒英问:“何不食肉糜是否重了些?”
“重?”李青棠让杜寒英这个字说笑了,“哈哈哈哈哈哈……重吗?杜寒英你可知道我自小学的是苍生道,何为苍生?他指着山外说苍生者,百姓也!我如今是还不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崤县鼠疫死亡无数,两地灾情更是伤亡惨重,曹度盘踞陈州以肉易钱,哪一个背后不是苍生失道,黎民哀苦?灾降百般苦,苍生喘未苏,悯苍公,悯的哪门子苍?不涉朝政,山中终老,哼~”
“却如今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干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