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故事”。
这是王小曼在万事屋成立之初提到过的一种特殊“故事”。
“如果一个人的个人编译进度,已经连续两次都在50%以下,那么当他第三次进入‘故事’,但凡跟他同一场‘故事’的‘译者’,都一定会经历异变程度极高的‘个人故事’,也就是说,每个人会被分散到不同的‘故事’里,进行高难度的‘个人闯关’。这种‘个人故事’危险性极大。”
以往遇到的“故事”,不论怎么曲折,总能找出重点,探明逻辑。而这次的“故事”充斥着诡异感,放眼望去全是死路。
没能阻止无形怪盗偷画,那第二天就会被拉进画中,没有能交流的对象,只有无穷尽的追杀;找不到无形怪盗的踪迹,第三天就会被强制死亡,丧命“故事”中。
如果这是“个人故事”,那一切都讲得通了。
刘栋海进“故事”的“个人编译度”本来就不高,万事屋带了他一次后就把他拉入了黑名单,他要么自己过“故事”,要么找其他组织接委托。
现在看来,他通关的效果不怎么好。
想必他是得知了“连续两次的个人编译度在50%以下,第三次的‘故事’将变为极高难度”,才托人发布了假委托,把万事屋的人引了过去。
不过看这样子,他并不知道第三次的“故事”会是“个人故事”。
林清原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专注于离开这次“故事”。
她决定以“无形怪盗”为突破口,去打听更多的消息。
下午两点,新的预告函悄然出现在美术馆一楼的一副画作旁边,被一名游客率先发现。
林清原赶到的时候,画作旁边又围了一堆人。
“游一区美术馆敬启:
我将于今晚,拿走《鼠疫》。期待你们的保护,天亮为最后期限。让我们愉快地开启游戏吧!
——无形怪盗参上。”
看完这封预告函,林清原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鼠疫》这幅画,将爆发鼠疫时期的荒乱绝望的人群景象刻画的淋漓尽致,满街乱窜的老鼠也画的栩栩如生,任谁来看都要夸一句“好画”。
可是想到这幅画有可能成为第二天亲身经历的场景,感观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离夜晚还有很长时间,游客们了解的信息不多,林清原去员工室试了试,意外发现电脑能联网。于是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她都用来搜索有关“无形怪盗”及其偷走的画作的信息了。可惜收获并不多,只确定了一个信息:
被无形怪盗偷走的画,再未面世。
入夜。
林清原守在《鼠疫》前,打开了射灯,让画作始终呈现在亮光下。
她搬来了椅子,选了一个既能看到展馆大门又能看到画作的角度,一动不动地坐着。
既然从监控里看不到无形怪盗的踪迹,那她就坐在画前面,用自己的眼睛去盯。
昨晚画丢失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林清原为了保持清醒,时不时站起来练一练基本功。不过哪怕在活动身体,她的眼睛也一刻没有离开过画。
就这样,她一直等到了凌晨三点,展馆门口传来了一点动静。
她迅速侧眼,什么也没发现,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偏回头。
只这不到一秒的时间,画就不见了。
寂静像一层厚重的绒布,沉沉地裹住整个展馆。林清原的呼吸凝滞了一瞬,耳膜因过度紧绷而微微发胀。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制服布料摩擦出了细碎的声响。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身后被推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可能!”
林清原飞速行动起来。她拍下开关,展馆的灯光如潮水般轰然亮起。她压低身子,像一抹阴影,溜入各个通道,目光在每一处角落逡巡。灯光在她身后依次打开,照亮她冲进黑暗的前路。
监控死角、通风管道、紧急出口——白天踩点过的展馆地图已经深深印在了脑中,所有怪盗可能经过的路径都在她脑中急速闪回。
许久后,林清原咬紧牙关,重新回到了一楼展厅,站在了空荡荡的展墙前。
整个展馆都找过了,没有无形怪盗的身影,也没有画作的踪迹。
她的脑海中的思考风暴持续了很久,各种情况都被猜测了,又被推翻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她朝着画作原先摆放的位置前进,踢开栏杆,手缓缓地摸了上去——
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真的话,如果这个“故事”还有“逻辑”可言的话,如果这一切都只是障眼法的话——那画作现在还在展墙上!
林清原的手贴合在了墙壁上。
没了!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很久,久到冷汗都出了第二波,她才肯接受现实。
画已经被偷走了。
“到底为什么?”
是因为她离开去找无形怪盗的踪迹,所以错过了怪盗转移画的实机?还是从一开始,这个“故事”就没有丝毫逻辑可言,只是个单纯的收割性命的“个人故事”?
夜还很长。她的手抚在墙上,随着她走遍展馆的脚步划过每一处,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砸在她身上,她才停下这个机械的举动。
看着空无一人的美术馆,林清原突然很想哭。
她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难道真的要在这里死去了吗?她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和比利了吗?还有白仙贝、成柳,还有新记明。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他们要是见到了她的尸体,肯定也无法接受吧。
她很后悔同意接下这个委托。
她作为万事屋的领导人,被成立至今的“百分百好评”麻痹了警惕,仗着自己的高强武力一路过关斩将,在不知不觉中轻敌了,才会觉得这个奇怪的委托可以尝试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