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回来后失魂落魄,又气急败坏的样,那次你就看到司缇被别人搭讪了吧。”
说完,孟琢笑着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从另一边绕出,去结账了。
宋凛川闭上眼,热闹褪去,似乎更能听到内心在说什么。
是烦躁,一种陌生的、说不清楚源头的烦躁盘旋在他身体里,尤其在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想惹怒他,而今日那个什么桥竟然真的出现了。
几秒后,握紧空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脑海想起她皱眉问他玩什么的神情,宋凛川忽地一笑,瞬间想通。
是了,游戏开了头,哪有半路暂停的道理。
她玩得兴头正浓,他应该拍手叫好。
下午安安稳稳地补了一觉后,司缇精神焕发,她换上衣服,打算下楼跑两圈。
出了门,电梯正好从九楼往下去,司缇站在一旁拿出手机刷着朋友圈,看见孟琢于一个小时前发了张照片。
他拍摄得随意,桌面上堆放的酒瓶零零散散,被上方灯光照映的瓶身上泛起倒影。
司缇盯着照片右上角露出的一双忧伤眼睛,将中午那点丝丝缕缕的情绪摁下。
正好电梯快要上升到十楼,她收起手机,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想让心绪恢复正常。
叮一声,电梯门开,司缇抬脚准备进去,忽的,一股刺鼻酒味呛得她又退了出来,并抬起眼。
宋凛川双颊泛红,正一手撑着电梯门,一边看她。
他眼眸与方才在照片里看到的不一样,此刻像蕴藏着一簇激烈的火,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燃烧。
司缇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后退一步。
直到电梯因为过长时间的开门而发出催促声,宋凛川放下手,慢慢从里面出来。
他身形稍晃,步子迈得艰难,司缇听到他在到达房门前很轻地叹了口气,抬起的手背似乎也奇怪地红着。
她立刻把关闭的电梯重新摁开,迅速进入,摁下一楼。
轻微失重感旋即带着她向下,司缇闭上眼,轻轻甩着脑袋,可余光瞥见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突然晃了下。
她皱起眉,反应过来,他的手,好像是肿了。
到家后,宋凛川坐在沙发上,习惯性打开电视。
屏幕上的房间空荡,狭小的画面里有一张两人沙发居中,旁边是一棵枝叶繁茂的绿植,矮几桌面干干净净,再前面,还有个台电视只露出一半不厚不薄的背面。
他盯着看起来,明明索然无味,不会有任何变化,他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十几分钟后,门被轻轻敲了两下,然后,门铃响起。
脸庞和手背的疼感强烈,宋凛川现下不想搭理任何人,他索性保持沉默,期望外面的人以为他不在家赶紧走。
“开门。”
宋凛川掀起眼皮,扭头望向声源。
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包括刚才,司缇怎么会一个人出去,她现在这个时候,身边应该有个男人陪着的。
可门外又传来隐约带着怒气与焦躁的一声——
“宋凛川,我知道你在家。”
须臾,意识像慢慢回笼,操控躯体运行,宋凛川起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他径直打开门,只见她鼻尖和耳垂红通通的,纤长睫毛上落着一层洁白无暇的雪意,像楚楚可人的洋娃娃。
他自动忽略了她手上拎的东西,冷淡问:“什么事?”
司缇搓了搓手,看起来被冻得狠了。
“刚才王助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你拿过点药和冰袋。”
她把袋子往上抬,抬到他下颌处,神色自然,“给你。”
宋凛川此刻半边脸微微肿着,他轻笑一声,嘴巴依旧臭,“我不需要。”
司缇蹙起眉,她不知道这人在嫌弃什么,音调于是也有了变化,“你能不能别耍脾气。”
“真好笑。”宋凛川手臂搭上门框,俯身看她愠怒的眼,机关枪似的连续逼问,“你现在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出现在这儿?你男朋友呢?”
司缇眉头拧得更深,她静静跟他对视片刻,喉头被渐渐升起的气填满,“我怎么样你管不着。”
她把药搭在外面门把上,不想跟他有一点接触,“爱用不用。”
说完转身便走。
袋子掉到地上窸窸窣窣,“嘶”一声,接着“砰”。
司缇疾速转身,见他正倒在地上,冰袋散落在他脚边,而他露出的小腿和脚踝,肿得更厉害。
宋凛川缓缓起身,略显狼狈地将冰袋和药搂在怀里,抬头,扔来一道目光。
那双眼中的孤寂与凄凉意味略浓,司缇眨了下眼,猛地想起王子庚在电话里和她说的,宋凛川醉酒之后脾气会偶尔变得古怪,他请求她别放在心上,待他回景城后一定好好感谢。
既然答应了,只帮到一半,多少会令她心里感到不安。
眼见那门缝越来越小,司缇咬咬唇,上前拉住门,犹豫着看向宋凛川,低声问了一句:“我家里还有冰袋,你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