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祁从没像今日这般清醒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从小到大,母亲教他做君子,世人说他才华横溢,仿佛他只有清高自持的活着才不会堕了才子清官的名声,他一直活在他人的目光中。
但从在疫区遇见柳萋萋的那一天,他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她那么美好,像热烈的火焰点燃了他早已枯槁的心。李致祁从没有那么清醒过,他想要她,不择手段。
所以就出现了那段由着流言出现的案子,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其实也算不得他阴险,只是当时时局动荡不安,皇帝需要一场杀鸡儆猴的戏码来将四方躁动不安的想法掐灭在摇篮中。而李江河这个人的出现恰好完美符合了皇帝的要求。
原本是完全没有转圜余地的事情,却因为那位糊涂道人出了变故。
想到这里,李致祁更是气急,这是他被上的第一课,不要低估任何人。
这位向来稀里糊涂的糊涂道人,这回却不糊涂了。
他进了宫平了事儿,还给神医山庄的众人留了一旨赐婚的旨意,让李江河带着柳萋萋远远地走了,带着那神医的名头为皇家编纂建国以来的第一部药典。
好一步棋,流言中的天上使者被当今天子感化俯首称臣,当众献礼后飞升,可见天子得位之正。
而那所谓的真龙天子是上天派来为国行医的人,终一生只是为了皇帝编纂药典,至于他们师们中人也会隐入尘世,云游各地寻方问药,只为心中使命。
就这样一盘死棋,就硬生生被弄成了天命之人俯首称臣的把戏,神医山庄的人再不甘再痛恨却难以违背糊涂道人的安排。
甚至还有那御赐的恩典,柳萋萋和李江河的婚礼是在塞外办的,他甚至连一点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原本……原本是可以等她来求自己的,而后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而不是像今日这样被困在京城,不能动弹。
他恨!他又能恨什么呢?只能恨自己权柄不够多,手段不够高明。
所以当他再次见到柳李二人的时候早已是另一番天地了。
“参见相爷!”二人恭敬行礼,柳萋萋后来复盘那件事情的时候,已经隐约知道了眼前人对自己的龌龊心思,但后来他再与她们没有交集,便也没有多想。
本来师傅走后,她们的日子慢慢走上了正轨,却不想,在这样的家庭小宴却迎来了这位不速之客。
柳萋萋顿时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李致祁看着眼前行礼的二人,眼神玩味,故意没有回应他们。
过了一会儿,却又仿佛才看见一般,惊诧道:“快快起来,不必如此客气,只是办差路过此处,听闻你们这里有喜事才前来看望。都是老朋友了,何必如此多礼!”
“既是来贺喜,怎么还叫我师兄师姐跪这般久,分明是来寻晦气的。”小师弟低声嘀咕道。
柳萋萋一个眼神过去,小师弟就低下了头。
李江河上前挡住李致祁看向柳萋萋的视线,不卑不亢道:“既然是旧识,若是不嫌席面粗糙,不妨来饮一杯水酒。”
李致祁也不恼。
“那是自然,这样的缘分,十分难得呢!”语气中暗藏的兴奋却让柳萋萋愈发不安。
这件事情就好像只是个随机的事件一般。当他们都快淡忘时,却出了事。
“师姐!不好了!他们说…他们说大师兄杀人了!”
听到这话,柳萋萋先是心中一惊,而后却仿佛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淡淡道:“我知道了。”
李悦来却十分不解:“师姐你怎么好像知道一般。”他隐约觉得这后面有着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柳萋萋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对他笑得灿烂,道:“小师弟,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必担心!只是我若是去了,你可要担起责任来,照顾好师们众人。”
小师弟年岁还小,却也读懂了大师姐话语中浓浓的离别含义,他焦急阻止,却被向来开朗的大师姐一个哀伤的眼神晃了神。转头才发觉大师姐已经将门反锁。
柳萋萋再出来时,已经是挽好发髻,涂抹好胭脂的模样,上妆后,她那双凄婉的眼睛愈发动人,柳萋萋还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身飘逸的白色衣裙,衣带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出来,风一吹,轻纱飞舞,更衬得她如同谪仙人一般。
她一手将尚在襁褓之中的芸娘抱着,一面决绝地走出门去。
“师姐,你要去哪里?”
柳萋萋没有回话,似是心中思量着什么,小师弟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
后来李悦来再回想起这一幕时,心中仍是忍不住的钝痛。
他还未曾与师姐说清楚案情,师姐也未曾去县衙方向,她只是直直向着郊外的一个庄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