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悠看着她的背包,又抬眼看向南乐北。
她脸上没有丝毫玩笑,只有全然的认真和坚定。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汇成一道道不断流淌的水流。
一股暖流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依赖感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我们走吧。”
刺眼的车灯撕裂雨幕,最终停在离南水寨医疗点最近的、被泥石流彻底堵死的山口。
后续的路,只能靠双脚在泥泞和乱石中跋涉。
当鹿鸣悠和南乐北带着临时召集的本地救援队浑身湿透,终于艰难抵达那座孤岛般的白色平房时,天已经彻底黑透。
推开医疗站的铁门,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手电光柱扫过,几张熟悉又疲惫的脸在昏暗中抬起。
“鹿总,你们……你们真的来了……”李姐的声音带着哽咽,她和另外四个同事挤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诊疗床上,虽然脸色苍白,但都完好无损。
鹿鸣悠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快步上前查看,“都没事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都没事,就是几个年轻人吓坏了,又冷。”李姐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指了指头顶,“这地方…屋顶好几处漏了,跟水帘洞似的,不过没什么大碍,应该能坚持到雨停。”
鹿鸣悠环顾四周,雨水顺着天花板几处裂缝和破洞不断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滩水洼。
大部分地面都是湿的,只有靠里墙角一小块地方,因为上方结构还算完整,勉强保持着干燥,屋内自然而然被划分出了几块“高地”。
鹿鸣悠赶紧收起手电,道:“救援队带了应急毯,先保暖。”
她带来的两名救援人员和南乐北迅速分发着带来的物资,小小的医疗点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等所有人都重新坐下,南乐北利落地卸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厚实的银色保温毯,铺在墙角那块干燥区域的纸箱上,形成一个简陋但相对隔绝寒气的“垫子”。
等鹿鸣悠安排好轮值守夜等待明天雨停,疲惫地走到角落坐下。
保温毯不大,两人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挨在一起,鹿鸣悠似乎想挪开一点距离,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南乐北心头一跳,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去。
鹿鸣悠的脸颊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有些发白。
南乐北靠得近了些,立刻感觉到鹿鸣悠身体正克制着轻微地颤抖,那绝不是因为寒冷而产生的剧烈哆嗦,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极力压抑的寒战。
南乐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鹿鸣悠的额头——
滚烫。
“你发烧了!”南乐北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
一定是刚才在暴雨和泥泞中强行开路时淋透了,又在冷风里跋涉太久。
鹿鸣悠偏了偏头,想躲开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惯常的逞强:“没事…有点冷而已。”
“这叫没事?”南乐北又急又气,不由分说地将自己身上那条保温毯也扯下来,严严实实裹在鹿鸣悠身上,把她像个茧一样包紧。
她靠得更近,几乎是半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和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靠过来点,你失温只会拖累明天所有人的行程。”
鹿鸣悠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那滚烫的温度隔着湿冷的冲锋衣传递过来,让她最后一丝抵抗的力气也消失了。
高烧带来的眩晕和南乐北怀抱那令人安心的暖意让她彻底卸下防备。
小小的角落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外面的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