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回房,从自己带来的简易行李中翻出一个小药包,里面备着常用的胃药,仔细看了说明,又倒了杯温水。
“先吃药。”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稳定力量。
她扶着鹿鸣悠,小心地将药片和水喂到她唇边。鹿鸣悠此刻已无力逞强,顺从地咽下。
南乐北将房间里的灯调暗,只留下洗手间透出的微弱光线。她搬过房间里唯一的硬木椅子,放在床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守着。
时间在寂静和鹿鸣悠压抑的痛楚呼吸中流逝。药效渐渐上来,鹿鸣悠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缓,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沉沉昏睡过去。
南乐北的目光落在她难得卸下所有强硬防备的、显得异常脆弱的睡颜上,眼神复杂,最终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凌晨冰冷的空气里。
天色将明未明,山间的寒气透过窗户缝隙渗入。
南乐北轻轻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她悄无声息地收拾好房间里的空酒罐,擦干地上的水渍,将一切恢复原状,仿佛昨夜的风暴从未发生。
清晨,明晃晃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带着暖意。
阳光执着地穿透那层细密的纱帘,给大床批上一层温柔浅黄的色泽,被子被拉得很高,柔软厚实的枕头边露出一丝长长的、黑亮柔顺的发丝。
画面有一种慵懒的静谧。
光线越来越亮,整个房间变得明亮。
那团隆起的被窝里终于有了细微的动静。
先是几根白皙纤长的手指试探性地从被沿探出,紧接着,两只骨肉匀亭的小臂完全伸了出来,向着阳光的方向舒展,带着一种猫儿般餍足的慵懒,长长地、无声地伸了个懒腰。
鹿鸣悠慢悠悠地将蒙住头的被子拉下,明亮的光线一下刺得她闭了闭眼。
她微微蹙眉,适应了片刻,才缓缓睁开。晨光落入她清澈的眼底,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蒙。
许久没有过如此舒服的感觉。
好像不是睡在自家床上,而是置身于欧洲半岛某座推开门就能跃入碧海的水屋,惬意而舒适,不必掐分夺秒地出门上班。
……上班?!
她猛地记起,自己是在出差。
紧绷的神经瞬间被拉扯了一下,但随即又松弛下来——今日的主要任务已经分派完毕,只需等待外勤的职员们返回,下午再继续会议即可。
虽然这次出差的工作强度比平日高了几倍,身体深处还残留着些许奔波后的酸软,但不得不说,这一夜沉眠,竟将连日积累的疲惫涤荡一空,如同淤塞的河道被疏通,浑身说不出的畅快。
她想起什么,扭过头,双人床另一边的被子妥帖地盖着床单,没有一丝被掀起的褶皱痕迹,枕头更是平平整整。
鹿鸣悠看着依旧如初的枕头,一时感受有点复杂。
昨夜她睡着之后,南乐北就离开了吗?
鹿鸣悠转头,看向天花板,将心头那一丝异样的情绪挥走,便起了床。准备泡杯咖啡开启新的一天,却见房间内餐桌上,摆着一只小小的饭盒,旁边还有两个盛着色彩清亮的小菜的小碟。
鹿鸣悠脚步一顿,带着些许疑惑走近。她轻轻揭开饭盒的盖子,一股温润鲜甜的香气瞬间袅袅升起,扑入鼻尖——是熬得软糯粘稠的香菇菜粥,点缀着翠绿的青菜碎末,粥面上还氤氲着细微的热气,显然刚送来不久。
两碟小菜是凉拌的海带丝,和白灼生菜。
香菇和菜叶的香气袅袅袭入鼻尖,鹿鸣悠微微抿唇,坐下来。
她拿起温热的勺子,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米粒绵软,香菇的鲜味完全融入粥底,青菜碎带来了爽脆的口感,温度恰到好处地熨帖着胃部。
鹿鸣悠一边慢慢吃一边思忖着,现在才刚过八点,这粥和小菜……南乐北是几点就起来去买的?酒店的自助早餐似乎也没这么早供应这样的中式粥点吧?
平素为了保持状态和体形,她总会刻意控制食量,早餐常常只是一杯咖啡或一小份沙拉。
然而此刻,面对着这份显然是特意准备的、带着温度的早餐,那份习以为常的克制似乎变得难以维持。
于是粥和小菜都吃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