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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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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梁喜走远,阿布把水瓶塞给路崇宁,“小宁哥,你帮我拧下呗,太紧了。”

路崇宁把手里刚拧开的给她。

“你妹妹好漂亮。”

路崇宁毫不客气地“嗯”了声。

“虽然和你长得不像,但真的漂亮,尤其是鼻子。”

路崇宁不确定梁喜有没有不高兴,如果是,他反倒有点开心。

......

后院,几只小飞虫从二中操场飞过来,盘旋着寻找落脚点。

梁喜一肚子气全撒在黏土上,用力扒拉,有的直接飞出去,溅得到处都是,把刚落脚的飞虫吓得乱窜。

周靖哲又推门出来,“你哥还没走,怎么又干起活了?”

气撒到一半,梁喜费力往回收,“他和同事来买黑陶,我让佩姐帮着挑呢。”

“佩姐哪有你专业,我来弄,你去吧。”

“没事。”

路崇宁最后结账买了三件黑陶,葫芦是阿布选的,另外两件由佩姐推荐,结账前佩姐又去询问梁喜怎么结,梁喜跟她说走自己的员工折扣,但没去前面打招呼。

三件工艺品被包裹严实放进后备箱,阿布上车,可路崇宁还站在后备箱那不动。

“小宁哥,走啦!”

路崇宁看着工作室大门,从他来梁喜就露了一面。

“等我一下。”

路崇宁说话跑去旁边小卖部。

......

“喜喜。”

梁喜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见佩姐拎着塑料袋站在身后,“怎么了?”

佩姐把袋子放到木板上,哗啦一声,“你哥给咱们买的。”

梁喜瞥了一眼,是冰淇淋。

“你拿去给大家分了吧,外面热,别弄化了。”

“你哥对你可真好,全是贵的,五块钱一根呢。”

梁喜扯扯嘴角,没笑出来,贵又怎么样?即便一百块一根也抵不过那年雪夜里弄脏的冰淇淋......

“对了,我给他走你的员工折扣他没要,原价开的发票。”

“没要?”

“对,他把那小姑娘支开,才跟我说不用打折。”

梁喜大概明白什么意思,没跟佩姐多解释。

......

车开回公司,路崇宁小心抱着黑陶走进老板办公室,拆开拿出来放到茶几上,刘俊华挨个仔细端详,越看越喜欢,还忍不住“啧啧”两声,说:“不愧是最厉害的师傅,你看这貔貅雕的,跟活了一样,正好摆我茶桌上。”

“刘总,这是发票。”

刘俊华看都没看,大手一扬,“你拿去财务报了吧。”

“好。”

刘俊华端着葫芦问路崇宁,“看见那位师傅了吗?”

“今天没在工作室。”

“行,你忙去吧,下午咱俩去游乐场那边看看拆除进度。”

“好。”

刘俊华一旦安排行程,很少有爽约的时候,他那个脑子好像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用休息,跟计算机一样,路崇宁赶紧撤。

在食堂吃过午饭,路崇宁跟同事去篮球场打球,半场还没结束就被刘俊华找走。

司机把车开过来,放下车窗冲球场喊:“小宁,过来!”

在场外看热闹的同事听到后把路崇宁替下,他匆匆换下球衣,来不及洗脸赶忙上车。

刘俊华看他满头是汗,把纸巾递过去,“你们天天打吗?”

路崇宁接过,“谢谢刘总,这几天中午玩一会儿。”

前面司机看见老板给路崇宁递纸巾,隐约想到一些公司的传言,插话过去,“小宁个子高,打球有优势。”

纸巾湿软,攥进手心,路崇宁笑笑,没说什么。

他知道自从来公司后很多人对他带有奉承之意,起因是不知谁说他是老板亲信,八卦很快传开,也传到路崇宁耳朵里,他不禁想起给肖国强送骨灰时肖国强儿子说的话:“其实我爸出国是为了帮刘总照顾他一个朋友的儿子,除了打工赚的钱,额外还给他一笔,要不然他一把年纪出去拼命干嘛,谁承想能死外边,唉,都是命。”

路崇宁不确定那个朋友的儿子是不是自己,没人跟他说过,所以他才意外又疑惑,不过刘俊华确实对他不错,还去日本看过他几回。

“崇宁,听说你谈对象啦?”

“嗯?”

公司的司机团体常年处在八卦中心,就没有他们打听不来的消息,这次的消息源应该是游乐场那边的项目保安。

刘俊华看看路崇宁,“在日本单了五年,还是咱们祖国的小姑娘好,是吧?”

路崇宁笑笑,眼前浮现扎着辫子的梁喜。

“你一谈对象,这下公司得有不少小姑娘伤心了。”

路崇宁一脸懵。

司机刚要张嘴,听到刘俊华笑了声,说:“阿布是头一个。”

......

项目基地的拆除工作进展顺利,现下只剩一些还没运完的建筑废石,几台翻斗车正在劳碌运作,预计这两天能全部清完。

路崇宁下车后扫了一圈,原来的酒厂和家都已不复存在,虽然早做了心理准备,但切实地看到还是有些不好受,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哪怕一点。

“刘总,小宁。”

工程监理接到路崇宁通知后早早在门口迎着,他把手里两个安全帽递出去,“安全起见,麻烦刘总戴一下。”

监理说完亲自给刘总戴上,路崇宁管好他自己就行了。

“我和小宁溜达一圈,你忙去吧。”

“行,那你们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监理转身离开,路崇宁跟老板往前走,刘俊华步伐缓慢,没走几步就停下来东瞅瞅西望望,一看就是领导来视察工作的。

走到一处平坦空地,相对没那么嘈杂,刘俊华忽然叹口气,说:“小宁,别怨我啊。”

“刘总,怎么了?”

“这里原来是你家,现在却被我买来,不得不夷为平地。”

“......那事跟您没关系。”

“怕你不好受,之前没和你细聊过这些,其实我和你爸认识,有过几面之缘,林业新区现在大力发展,你家这块地又是好位置,我不拿也有别人拿,正好有熟人介绍,我就拍了。”

路崇宁没见过刘俊华口中的“熟人”,只知道当年他在路召庆最难的时候投了一笔钱给酒厂,摇身一变成为合伙人。

合同规定,如酒厂三年内不能扭亏为盈,达到一定营业额,投资人可收回投资的百分之六十,或酒厂归其所有,路召庆急着资金周转,即便合同不那么公平,他也签了,谁知此后便是噩梦的开始,酒厂每一个看似正确且积极的举措都以失败告终......

“需要用钱的话跟我说,别不好意思。”

“谢谢刘总,我平时没什么花销。”

“你这孩子。”刘俊华抬手拍拍他肩膀,“一看就不会谈恋爱,你得肯为姑娘花钱,人家才能死心塌地跟你,现在这社会光谈感情可不行,连我们那会儿都看家庭条件。”

路崇宁笑笑,没说什么。

走到一堆废石上,路崇宁没站稳,身子晃了两下,他低头,看见刻着自己身高的陈年痕迹,只剩下一小部分,破碎不堪。

他抬头望向远处,曾经记忆里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都不见了。

在带梁喜来过之后第二天,他从工人那借了把铁锹,亲自将那些干枯的向日葵枝茎一一砍掉,埋进后面树林。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告别仪式,从此春天再无惦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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