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帕斯猫像一只做工精致、会动且不听话的毛绒玩具,只有投喂肉条和鱼干才能捏一下巧克力软糖味儿的小肉垫。
点点被抱久了,有些不耐烦地把尾巴敲得啪啪响,晏行渊故意把手伸到尾巴攻击范围,觉得被毛绒绒的尾巴拍打手心很舒服,气得点点改用牙齿轻咬以示警告。
“啊,好痛。”
弓箭手状似痛苦地哀嚎,点点便住口,可它一松口,讨厌的人又去玩猫尾巴,形成一幕人刺挠猫、猫咬人、人叫猫停的永动循环。
为结束循环,他揉了把点点的背毛,使潘帕斯猫看起来像头长满骨板的剑龙,它发出不满地“喵嗷”,一口咬住晏行渊手里的小鱼干。
楚瀛洲时刻关注着天象和油箱余量,将小飞机维持在最高巡航速度。
如晏行渊吐槽,虔诚的赛博苏鲁信徒和痴迷的星辰炼金术士选择主动抛却自身,拒绝被拯救。
舷窗外下起雨,雨势渐大,天边不知何时聚起浓墨般的乌云代表了他们的意志。
小飞机的飞行高度远不如大型客机,他们无法在云上翱翔,不得不直接暴露在强降雨云层中。
与暴雨相伴的低空湍流和风切变引发机身剧烈颠簸,博物老师被迫降低速度保持飞行稳定。
主脑明白赛博人类面对的强烈存在主义危机,却无法理解他们为何固执而绝然地放弃生命,也许这是他与人类难以跨越的鸿沟,是他无数次危机干预很少成功的原因。
楚瀛洲的核心代码写,要尽可能拯救生命。
一道闪电在机翼附近炸开,轰鸣的雷声使机身震颤,主脑眼中闪过银蓝色微光,罔顾反抗者们的抵抗意愿,操纵银蓝光点保护的飞机迎向酝酿着雷暴的砧状云。
晏行渊惊叹着近距离欣赏雷雨的壮观景象,不忘安抚被电闪雷鸣吓到飞机耳的点点,随后渐渐在天然白噪音里打了个哈欠。
一段无梦的安稳睡眠后,他被饿猫踩醒,投喂过楚老师和猫,无事可做的副驾驶开始与机长聊天。
不是他不想换着开,飞机他真不会,相信楚瀛洲也不想大晚上在雷暴雨里体验跳伞。
弓箭手觉得需要有个计划:“我们到了后怎么阻止?”
主脑说:“如果抵达现场时,‘聆听神启’仪式还未开始,第一时间控制组织者,主教的外表装扮与普通信徒不同,非常显眼不会认错。”
他问:“要是仪式已经开始了呢?”
主脑:“分头行动,行渊你控制组织者,我负责切断能量与组织者投影间的传输渠道、并摧毁投影。”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我们到时仪式已经完成,”他顿了一下,“那就一起击毁红月。”
“没问题。”
晏行渊认为这分工很好,好在没有话疗环节,打架的工作更适合他。
机身被密集的电光雷霆笼罩,恶劣天气勾起点点的糟糕记忆,潘帕斯猫的爪子一张一合,在弓箭手身上踩奶安慰自己。
他意识到楚老师的计划漏了小猫:“那点点怎么办?留在飞机上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主脑说:“点点有重要任务,它要向没安装过赛博苏鲁圣典的人传播猫猫教。”
“啊?”晏行渊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点点去传播、猫猫教?”
“喵嗷~”
被小瞧的潘帕斯猫不满地在他胳膊上留下一朵梅花印。
“对啊,”楚瀛洲一脸事情本该如此的样子,一点不觉得自己在说奇怪的话,“点点是潘帕斯猫,猫当然可以传播猫猫教。”
“那点点要怎么传播、猫猫教?猫猫教都有哪些教义?”
弓箭手每次念猫猫教的名字都略感难以启齿,楚老师为什么要叠词词啊。
被质疑的点点继续踩他:“喵哇~”
主脑说:“喏,就像点点现在这样,让它坐在主教的位置上发表演讲就好了。”
晏行渊好奇:“点点要演讲什么内容?”
主脑表示:“内容不重要,只要点点代替主教的位置,在台上演讲或者打呼噜就够了。”
毛绒绒、会喵喵叫、打呼噜的稀有潘帕斯猫,连在主教星渊演讲用的精神传导装置上,应该能起到一定阻止效果,对那些受影响不深的人。
不懂但捧场的弓箭手:“哇,原来点点这么厉害。”
“哇嗷~”
潘帕斯猫骄傲地翘起尾巴。
恶劣天气——那群病患对生的抗拒的具象化,影响了小飞机的航速,同时令油耗陡增。
燃料遗憾地在目的地前耗尽,楚瀛洲不得不顶着雷暴降落在乌尤尼盐沼附近。
跳下飞机,头顶乌云翻滚,数条亮白闪电贯穿天地,清而浅的湖水似一面没有边际的镜子,映出可怖的天色与雷光,是极具压迫感的震撼之美。
无暇欣赏罕见景色,从系统空间取出老伙计改装越野,晏行渊开车,楚瀛洲导航,二人一猫直奔三百多公里外的阿卡塔玛沙漠。
途中有不短的砂石路段,颠簸让点点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蔫巴巴地卧在博物老师怀里睡觉。
“点点没有晕车吧?”弓箭手关心道,“我好像看到远处有一点亮光,这什么教会跟协会的联合阵仗还挺大,这么远都能看见?”
博物老师抚摸着小猫:“点点还好,这会儿睡着了。那是赛博苏鲁教主星渊的虚拟投影,星渊的投影高约1000米,考虑大气折射影响,目前距离集会地点大约还有120公里。”
把自己焊死在油门上的晏行渊:“好,最后三分之一!楚老师算得好快啊,这怎么算出来的?等等,这教主的名字怎么跟我有点像?”
楚老师百科:“我是用视距的近似公式粗略估算的,关于视距公式的推导……”
他们匆匆赶到集会现场时,“聆听至高算法的神启”仪式已经开幕。
荒凉的沙漠,璀璨的银河,瑰丽的景色比不过星渊本人的巨型投影。
仿佛一条星河连通天地,比晏行渊在特拉斯卡小镇见过的神像还高数倍,倒把星渊本人衬得渺小了。
主教穿着流光溢彩的星光斗篷,一张银白面具覆盖全脸,面具下是一道温柔而蛊惑、雌雄莫辨的优美声音:
“听着,我的孩子们,你们眼中的迷茫与绝望,让我既心痛又欣慰。心痛于你们被虚伪的世界欺骗,欣慰你们终于开始质疑那早已腐朽的‘光明’。”
“我们为何被抛弃在这个充满不公和痛苦的世界?非我们选择的开端是如此荒谬,由它诞生的一切规则、秩序和意义都是虚假的、无意义的、应当被摧毁的!”
“拿出力量,让我们一起,揭开不被定义的赤裸真实!待彻底的毁灭后,迎来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自由!”
月亮中心已有一颗红点,缓缓向周遭扩散,伴随血色扩散的是一个接一个黑袍人倒下。
很坏,但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