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护符的介绍很有意思。”马德拉将它戴在贝尔摩德的身上,“——它知道我的欲望;或者在我的想象中它知道*,贝尔,既然我们并不清楚女神的肋骨在哪里,不如追寻一下直觉呢?这是你擅长的吧?”
蛾是变化、奇想、非理性、直觉、寻觅、混沌、渴慕、激情的法则,拥有此性相的人有着跳过推理直指最终答案的天赋。
将适当的工具佩戴在适当的人身上,通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乌丸莲耶派人来搜寻这种圣遗物一样的东西,却没有给相应的装备,贝尔摩德只好自食其力——好在她真的天赋异禀,在马德拉好奇的注视下,女人沉默地闭上眼睛,将感官全全交给直觉。
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马德拉惊奇的“哎?”了一声,暗门里没有光源,他只能看到武器相应的性相,“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把刀?”
他想伸手去摸,“它很不错。”
贝尔摩德避开了马德拉的触碰,“它很锋利。”女人说,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很久之前,萝丝毕业时将这把刀送给我,作为礼物。”
和一直在学习的波特不同,萝丝本人并没有易容方面的天赋,不过她在贝尔摩德这里学习到了相当多的基础知识——只是以防万一。
结课那天,女孩送给千面魔女一把锋利却被包裹起来的匕首,名为比德之刃。贝尔摩德不知道出于何种情感,一直带在身边。
现在看来,这把匕首刚好可以作为防身武器。
脑中的嗡鸣声逐渐变大,侧耳聆听。微风穿梭于枝桠间,窃窃私语。房屋沉溺于自己的梦中,大声呼号……贝尔摩德迈开步子向前走去,马德拉和阿米尔紧随其后。
这皆是混沌所经之路。
一路沉默,他们走了很久。马德拉开始感到无聊了。
但贝尔摩德还在引路,作为贴心的好朋友,马德拉并不打算打断对方。于是他戳戳阿米尔,“我好无聊。”
阿米尔,“………”
亡魂沉默了一秒,“所以呢?”
马德拉嘻嘻笑道:“我们来聊天嘛,刚才不该那么说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啦。”
青年看上去没心没肺,而自己的性命又掌握在对方手里,阿米尔叹了口气,他不想再死一次了。
亡者心累道:“你想聊什么?”
马德拉,“密室墙上安镜子好奇怪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总不能是为了幌瞎小偷的眼睛吧。”
这个阿米尔还真知道。
亡者在暗中的视力比在光明处更好,它看向照不出自己形象的镜面,感叹,“我以为你知道呢……你听说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吗?里面的王后有一面可以询问全天下最美丽女人姓名的魔镜——密室里的镜子有着相同的作用,只是要换换询问的内容。”
贝尔摩德在拐角处一扇上锁的门前停下来了,她抬手摸索着摁下门前的开关。
呼的一声,漆黑暗道墙面上固定的壁挂火把燃烧起来,点亮了四周,也让马德拉看到了一路以来数不清的被镶嵌在墙面里的镜子,它们尽职尽责照出马德拉的面容,身侧,头顶,千千万万个。
“——这里的镜子会映射出人类内心最恐惧的东西。”
阿米尔也被这忽然点亮四周的火光吓了一跳,见马德拉还睁着眼看着镜子,以为他被吓到了,难得升起点导游应尽的责任,“喂,你没事吧?吓傻了??”
马德拉眨眨眼,“没有。”
阿米尔,“别装了,承认自己的恐惧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看见什么了?”
马德拉闻言再次看向镜子。
他歪头,镜子里的他也跟着歪头,他微笑,镜像的他回以笑脸。
“没有。”他又一次开口,对着这些传说可以窥探到内心恐惧的镜子们说,“如你所见,我什么也没看到。”
。
在贝尔摩德找到的室内,摆放着一个看上去就很不详的祭坛。它由木头雕刻而成,上面布满斑驳蜿蜒的纹路和时间的年轮。
亡者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值得带走的宝物,“你确定是这里吗?”
马德拉相信蛾的判断。
“贝尔摩德不会出错。”他说。
“好吧。”阿米尔飘着转身,“那我们分头来找——马德拉!身后!!”他忽然惊恐大喊。
马德拉比警告先一步行动,侧身避开了袭来的匕首,破空声响起,他在躲闪的时候被削掉了一点碎发,还没认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怪力推倒,后背与木台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他被掐着脖子摁在祭坛上。
这有点太疼了,马德拉痛呼,待看清袭击者时也难得愣了一下。
“……贝尔?”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
她沉默着,显然并未从非理性的直觉中脱身,女人睁开了双眼,瞳孔颤抖,呼吸凌乱,浅金色的长发垂落,随着躯体的颤抖而颤抖,看起来就像是在害怕。
房间内也被各种不规则的镜子填满了,马德拉当即意识到刚才阿米尔所说的“窥探内心深处恐惧的镜子”并不是谎言。
恐惧,这用利齿啃噬着人本身希望的存在让贝尔摩德意识不清,而直觉又催促着她去找到最终答案,于是女人只能不甚清醒地继续工作。
马德拉还记得他们最初的任务,找到宁蒂的肋骨。
……但这不会是需要有人献祭才能拿到的吧?不能吧?
他正想反抗,眼睛却瞟到压在他身上的贝尔摩德并没有用刀刺向他的脖子或者要害。
她非常细致地比划着,颤抖的刀尖隔空划过胸腔,肩胛下角处,最终停留在一个让马德拉觉得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地方。
肋骨。
说的更仔细点,第七根肋骨。
马德拉笑起来,他卸下力道平躺在祭坛上,知道这或许有点疯狂。
他制止了急得恨不得把贝尔摩德打晕的阿米尔,然后不再反抗了,带着一种全然新奇的注视,观察着贝尔摩德接下来的举措。
贝尔摩德找准位置,刀尖毫不费力地将马德拉身上的衣物划开,随后是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祭坛蜿蜒的纹路上将它们染红,像一条条活过来的蜈蚣在祭坛上爬行。
阿米尔惊呆了,亡者虚化的身体也止不住的发抖。
“你在、干什么?”
皮肉被剥开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好,而马德拉却一动不动,仿佛痛感全无,嘴角还是扬起的。
他顶着那副让阿米尔看着只觉得诡异的甜蜜微笑,像一只献祭的羔羊,在祭坛上被利刃开腔破肚。
“我只是忽然理解了一件事情,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他平静道,带着一点小小的趣味和阿米尔分享,随意地说出自己正在被剖开胸膛的感受,像是在讲从故事会上听到的奇闻异谈,“你可以走上前来仔细看看,贝尔并没有刺向我的要害,如果你看的更仔细些,就会发现她的目的很明确——她想要拿走我的肋骨。”
他陈述着自己的答案,“她想要这个,又或者boss想要这个——从我身上取下来的,而不是女神宁蒂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阿米尔已经完全傻掉了,他看马德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这种无法理解如同看到了超乎常识的不可名状物,是发自灵魂的战栗。
阿米尔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
马德拉侧过头,终于肯分些眼神去看阿米尔,一字一句开口:
“我.的.更.好。”
羔羊如是说,露出一个再纯洁再喜悦不过的微笑。
“这太有意思啦!”他兴奋道:“你不这么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