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夜晚比城市要安静许多,这里并没有所谓的夜生活,天一黑,人们便关掉了店铺,稀稀拉拉地走路回家。路上很快就没了人,只有上了年头的路灯孤零零地闪烁着。
从病房的窗户向外看,孤零零的路灯闪着星子般微弱的光,什么也照不亮。
就像一片幽深的大海。
“你在看什么?”男人执拗得不肯睡觉,醒来后完全没有一点受伤后该有的虚弱,精力比她还要旺盛。
他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受了伤的嗓子,对着她问这问那,“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她收回视线,又坐回另一张病床上去,教训起他来,“你嗓子还没好,少说点话。”
“哦。”男人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对她的关心十分受用。
“你的房子可是被烧了。”许绒萤十分不解,“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我很久之前就在镇上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他偷偷瞟了她一眼,小声解释道:“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镇上有房子,为什么还要去人迹罕至的山上,多不方便啊……她歪了歪头,直接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山里住?”
“啊……”他猛地低下头,抬手抠了抠脸,却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许绒萤连忙跳下床,紧张地抬手摁下他不老实的手指,看着被扣掉大半的药粉,她气得伸手捏了一下他沾着药粉的指腹,“蒋巽鹄,疼死你算了。”
短暂起伏的情绪下去后,她先是注意到了男人怔愣的表情,而后看向自己同样沾上药粉的指腹。
安静中,尴尬不断汹涌,“我……”
脸侧的温度逐渐腾升,她松开手,“我……”
松了一半的手,又被拽了回去,用得是比刚才更加紧密,暧昧的姿势。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他,男人的神情并不如他的动作那般镇静。
他抿住唇,耳尖通红,“因为你。”
“嗯?”她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你。”他抬起头,“更喜欢人少的地方。”
病房内的灯似乎刚刚被换过,否则为什么会这么亮?炽白的光线挤满了整个空间,照得角落的一切都分毫毕现,照得两人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蒋巽鹄。”她垂着头盯着脚边的瓷砖,忽然开口,“我……不是为了下雪才留下的。”
见少女没有抗拒的意思,蒋巽鹄微拧手腕,得寸进尺地和少女十指相扣,他颤着声,“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
“嗯。”他抬头去看她,笑得弯了眼,“我喜欢你。”
医生说的话果然非常靠谱,不过一周的时间,蒋巽鹄的伤口便恢复得七七八八,就连烧伤最严重的右手现在也已经可以做到基本的抓握了。
不枉她这段时间的耐心照料。
“终于可以出院了。”
蒋巽鹄将病号服叠好放在一旁,环视一圈,最后看向了等在门口的少女。
他朝她微微一笑,眼角的疤痕仍然清晰,“我们回家吧。”
“嗯。”她瞥了他一眼,明白了男人伸手的意思,无奈地牵住他的左手,“走吧,我们回家。”
搬到了新家后,燃气灶终于变回了她所熟悉的样子,她的厨艺终于有了大展身手的地方。
不过新的生活也有烦恼,蒋巽鹄现在几乎每天早上都会雷打不动地叫她起床晨跑,美其名曰:康复训练。
早起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但只要她一皱眉,开口刚说一个字。
蒋巽鹄便会摆出一副委屈得不行的表情,“啊,我明白了,那我自己去吧,没关系的,我右手已经快好了,嘶——”
看着这漏洞百出的表演,她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大满贯。
“蒋巽鹄……”她颇有些无语,“你真的好烦。”
但最后,他们还是会一起出门。
晨跑的终点一个结了冰的湖泊。
路程足足有五公里,跑到一半,她便有些使不上力了。她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蒋,蒋巽鹄,我跑不动了。”
感受到小臂的重量,他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原地小跑起来。他迟疑片刻,不确定地道:“那我再前面等你?”
“啊?”许绒萤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