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脊上,灌木丛生,四处弥漫的黑雾像浓稠的墨,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树影下,恶鬼一波接着一波,还不等聚集起来,就被薄薰一剑抹杀。
黑色残魂碎屑随剑上散开的萤光飞舞,照亮了周围的黑雾,也照亮了脚下不太显眼的石子路。
“主人,您看这有条路!”
薄薰用剑扫开碍事的灌木,只见前方树影稀疏处,隐约露出一间用石头堆砌的残破建筑。
那建筑像座庙宇,倒塌的院墙石柱覆了一层厚厚的青苔,最顶端没被青苔覆盖的地方,模糊刻着一些难辨的字迹。
池鸢伸出两指,凝出一道冰锥打在石柱上,青苔一片片剥落,逐渐露出一行石刻的字,但池鸢不认识那些字体,看了几眼,只能继续往院落深处走。
院内满目破败之景,杂草生得有半人多高,几个石砌的房屋都只剩残垣断壁,不过在最深处,一株生得繁茂的榕树下,还藏有一间保存完好的石屋。
说来奇怪,自从进了这院子,周围的鬼魅便不再靠近,黑雾也不会漫到院子里。
池鸢凝探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异动,就带着薄薰一同走向那角落的石屋。
一靠近石屋,池鸢就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气息似有若无,像是某个东西睁开眼看了一下入侵它领地的人,随后便藏匿起来,不较人察觉一丝一毫。
池鸢脚步一顿,与薄薰对了一个眼色,继续走近,便见石屋前的草堆中,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石像。
那些石像大小不一,形状是各种飞禽走兽,其中靠近石屋台阶处,有两个极为残破的人头石像,凑近一看,原来一对童男童女的石像。
池鸢刚迈上石阶,一块檐瓦突然脱落,哗啦一声碎在她面前,像是在阻拦她入内。
“主人……”
“嗯,我会小心。”
石屋门窗都十分狭小,从外往里看黑漆漆一片,两扇窗像人的眼睛,而那扇门就像人的嘴,两人才走到门前,大门就吱呀一声缓缓从里打开,像是在对她们发出无声邀请。
池鸢先行而入,薄薰紧跟在后,进门时掐了个诀,一团荧光散开将自己和池鸢笼罩在内。
石屋内就一个大开间,残破的供桌前是一尊残破的雕像,雕像下放了一排石鼎,鼎大得几乎能将一个人装进去。
石鼎两侧有两块下宽上窄的巨石,巨石上刻着和外面石柱一样的字,纯黑的颜色,被荧光折射之后,流动出血一样的红。
池鸢走到供桌前查看上面的已经风化的贡品,薄薰跟着看了一眼,一个俯身,从供桌下爬过,到雕像脚下细细摸索。
正当两人查看石屋内的布置时,大门却悄悄合闭,一瞬涌起的尘灰让池鸢察觉,回头一看,紧闭的大门上,赫然有一对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鬼怪浮雕。
薄薰从供桌那头翻过来,凑上前道:“这破破烂烂的地方,一点也不像魔族祭坛,一圈看下来,也就这木雕有点意思。”
池鸢微微颔首:“嗯,这里没有任何一处和魔族有关的文字标识,但那些石鼎确实是作供奉之用,也许是我们没找对地方。”
“没找对地方?可这山头,除了这里就没别的地了……既不是祭坛,又不是据点,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薄薰话音刚落,位于后方的石柱突然垂下几条破烂不堪的帷幔,接着供桌上,那布满灰尘,没有一滴灯油的油灯猝然亮起。
“呵呵呵……两位远道而来,不如陪妾身说说话,不必惦记着走了。”
一道女子的轻笑声从黑暗中响起,随后,周围七根石柱同时窜出一股黑烟,黑烟散去,便见一道虚影浮现在供桌前。
油灯上跳跃的幽绿鬼火,不仅没带来半丝光亮,反而将黑暗石屋笼得更加阴沉恐怖。
“你是谁?”薄薰上前一步。
虚影在鬼火的映衬下若隐若现,然而,供桌之下,却倒悬着一条狭长的黑影,趁两人不注意慢慢向她们靠近。
“呵呵……我是谁?你是问妾身的名字,还是问妾身是何物?”虚影说完,地面缓缓爬动的影子猝然加快速度。
薄薰假装没看到,又上前一步:“倒是个识时务的,既然你都知道,那便一一报上来吧!”
“哈哈哈……好一个狂傲无礼的人,你让妾身说,妾身便要说么?”虚影话音一落,地面那道黑影陡然跳起,像条扭动的蛇,向薄薰脖颈缠去。
可它速度再快,哪及薄薰的反应,薄薰屈指一弹,黑影瞬被斩断成三截,滚落在地面如蛆一般扭动。
虚影惊诧一瞬:“你是谁,为何能察觉到妾身的尾巴?”
“尾巴?哦~原来这是你的尾巴呀!”薄薰笑着拔出剑,将地面扭动的半截黑影挑起来,细看了一眼,便递到池鸢面前。
“主人,您看,这竟是它的尾巴呢!瞧着像蛇,该不会这家伙是蛇妖吧?”
“妾、妾身才不是蛇妖!”虚影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后,便在鬼火的照映中慢慢显现出实体。
昏暗的石屋内,女子一身红裙坐在供桌上,她的衣裙很华丽,看样式像女子出嫁时穿的嫁衣。
似察觉到两人打量的目光,女子慢慢抬起头,精致的妆发下,一双暗沉沉没有眼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看到女子藏在裙下的绣鞋,薄薰了然点头:“哦,原来你有腿啊,倒以为你是蛇呢!”
女子听言,神情顿然变得凄厉,丝丝黑烟从她裙间漫出,滚在地面,瞬间化作无数鬼手向两人扑来。
薄薰当即挥剑,一剑下去,馥郁白花如落雨,撒满整个石屋,待白花落尽,笼于周围的黑暗,便被剑上的荧光驱逐,转瞬,就照得四面亮堂堂。
然而那光芒还没维持几息,周围石柱突然飞出大片红绸,绸布像雾气一样轻软,眨眼间就将她们笼在其中,圈成一个厚厚的大茧。
绸布闭合之时,释放出大量黑气,熏得两人连连咳嗽,随后,池鸢就觉得手脚有些发软,薄薰倒不受这些黑气影响。
“主人,这烟雾有毒,您不要闻!”
“嗯,我没事。”池鸢杵着剑勉强能站直身。
薄薰立马扶住她,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递到她唇边:“主人,您先别运功,来,服下这个。”
服下药丸后,力气稍稍回转,池鸢才一提剑,足下突然窜出几条黑影,如蛇一般将她和薄薰牢牢缠死。
黑影从身上滑过的地方,不仅异常灼烫,还留下纵横交错的黑印。
薄薰想掐指施术,黑影似能看出她的想法,一下分裂成好几条,将她的手指与口鼻全都堵死,连出气的地方都不给。
这些薄薰倒是无所谓,她担心池鸢会被闷死,焦急与她传音:“主人,您等我一下,待我蓄一波灵力,给它们全部炸死。”
“你还有多少灵力可用?”
“大概还剩一半。”
“还没找到魔族祭坛,便耗费这么多灵力,区区一只小鬼罢了,杀鸡焉用牛刀?”
“可,可是主人,我现在动不了,您也动不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您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