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成藜勉强地笑着说:“是啊,会很舍不得的。”他知道自己心里想的其实是不想要姐夫,如果这个家里只有母亲、姐姐和他就好了。
于是回家时,他忍不住在车上问起未来。
你忽然感觉肩头一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你颈窝,他闷声道:“姐姐结婚以后会搬出去吧?和两个人一起住。”
你没放在心上:“嗯?结婚啊......一般都会这样吧,不过就算结婚了也会给你留卧室的。”他认为你是以玩笑的心态这般说道的。
少年睫毛在颊上投下的阴翳,他没从你的肩头起开,一味地依赖着。
吃过晚饭后你又走了,赶的是晚八点的机票飞往巴黎。
左成藜的母亲在旅行中,江寅惯例不在这间别墅留宿,你也走了。
房子愈大,愈是叫他觉得空荡。
左成藜在花园走来走去,在客厅站站停停......这是他的家,是你的家,哪里都有你们的痕迹,避无可避。
左成藜坐在花园的摇椅上,月光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他,夜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他想,如果你在这里,也许会问他要不要回房间加件外套再出来。
左成藜感受得到你再慢慢变得忙碌,你依然关心他,只是难免有抽不出精力的时候。
他呆呆地望着喷泉边的满天星,那里原本是非洲堇。他在怀念,怀念着一束花,怀念着你总能陪着他的日子。
摇椅悠悠晃晃,晃不回过去,晃不去明天,它只是随着少年的心情缓慢的摇晃着,偶尔“吱嘎吱嘎”地叫上一声。它就在这里,就这么晃着,什么也改变不了。
左成藜想,他太黏你了,这不太好。
他一声不吭地回到卧室,你送他的小物件都摆在床头,他又觉得喜欢粘着你人之常情。
孤零零躺在床榻上,疲软的四肢与酸痛的躯体蜷缩一团——生长痛总在夜半人静袭来,左成藜习以为常。
他对着虚空干瞪眼,认真地想了想彼此长大后、你结婚后,他与你同姐夫住在一起的可能性。
想来想去总觉得如果姐夫不愿意,你一定会考虑恋人的心情。他无法一直和你住在一起,无法一直待在你身边。
生长痛是一股湿漉的潮气,从他的每一处毛孔渗透进身体里,那疼痛狡猾地与骨髓融为一体。
一声“嗯”在左成藜脑海盘旋,那是他刚来江家不久,他问你可以多陪陪他吗时,你的回复。
长大后再看这句承诺便清楚,无论你的心意如何,总会有现实的事务拦在他和你中间。
左成藜一边理性告诉自己,你是无可奈何,你也想多陪陪他,一边止不住的难过。
生长痛发作时,腿根止不住的颤抖,咽喉哽痛的感觉却比生长痛更叫他难以忽视。
痛着痛着,他便想,那些想法或许只是自我安慰。
你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安,甚至乐观于现状?多半是这样的。左成藜蓦然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力侵袭。
他要怎么做才好,要如何——
姐姐......要如何、我要如何,你与我才能只有彼此。
为什么只有自己患失患得,为什么呢?
也许你不是他的姐姐会更好,这样他就不会是那个在你出嫁时背着你的弟弟,可如果失去这段亲缘关系,也许你不会与他熟悉,更甚至多看他一眼,就像小时候非洲堇无可挽回地枯萎的那段岁月。
苦涩的种子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