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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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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孩子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一种生物,和她们交流怪有意思的。

锦书一脸认真的问,“你真的希望我……”她和纪愉真的是亲姐妹,话都喜欢只说一半,让人去猜。

云菩没接她的翎子,“我不是纪愉,你我只是碰巧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锦书像一个小呆瓜一样什么都不说了。

“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她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锦书至少比娜娜聪明,“我猜,可能是你们之间的交易,也可能是你希望我做一些事,不过我不知道。”

“你若留在新郑,纪氏宗族会将你收养,”云菩淡淡道,她罕见地谈起往事,自然,她说话措辞上并不悦耳,“你的两个姐姐都没有资格抚养你、过问你的来日去处。你们家族里的人,会教你怎么取悦男人,待你成人,把你嫁入陈国宗室。纪氏又称后族,代代生子尚主,生女为后。若你运气好,说不准你还能捞个皇后当当。这就是纪氏女的宿命,但你姐姐选择了另一条路,她试着像人一样活着。所以她要我把你带走。她也希望你能当一个人,而不是传宗接代的家畜,我们的交易里,包括了这一条,于是我兑现了,仅此而已。”

锦书盯着云菩书案上的星系小摆件看了会儿。

这里挺奇怪的,不论丞相还是皇帝都要教课,名唤双双的姐姐喜欢在课上说书,讲历朝历代有的没的那些八卦,云菩如果没有备课,就会在白板上大讲特讲力,功,蒸汽和奇怪的公式,其中她讲重过四五次的就是引力论,大概那是她引以为豪的得意之作。

她觉得她就像摆件里的倒霉行星,任由引力拨弄,怎么都甩不开太阳的魔掌,她对此也无能为力,谁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说过,你跟阿姐有过节,既然有过节,为何要兑现承诺?”

云菩对此倒是从不避讳,“我们私事上的过节其实也没什么,又不是权柄上的纠纷,只是我曾经把你姐当朋友看,可你姐逼我跟你娘冥婚罢了。”

假若事发之时是如今的她,她会毫不犹豫的同意,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因为她已经明白,妃嫔之位只是一种盟约或封赏,这是一种不值钱的手段,受册封者也不必然要与她存在任何感情上的纠葛,甚至,妃嫔比爵位好使,一旦出事,郡王与国公都有撇清干系、落井下石以谋自立之可能,唯独妃嫔,看似尊荣无限,实则只能与她捆绑在一起,要死一起死,绝无裂土分疆之力。

但那时她还小,说来好笑,那时她还会愚蠢的觉得,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会纠缠在一起,完了,她死后要在地下跟纪愉的阿娘过一辈子,还多了两个女儿——天都塌了。

甚至那会儿做噩梦她都会梦见她死掉了,来到了地下的世界,纪愉的阿娘蹲守在路边,一定要把她抓去她家。

现在想想,那时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真是荒诞。

其实她想过,倘若是当年的纪愉遇见后来的她,或许一切会不一样,只可惜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此刻她倒勉强能算做“后来的她”,可惜她与纪愉,积怨已深,她没办法拿出对待萍水相逢之过客的态度。

“阿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锦书轻声说,“母亲父亲,俱为一体,两人都不愿意做恶人,那个人只能逼阿娘站出来,撒泼也好,打滚也好,他想让阿娘去闹,让阿娘去叫阿姐退下来,回家嫁人。他想让阿娘站在朝堂上,哭求官家让阿姐嫁人,去骂官家误阿姐一生。阿娘始终没有这么做,那个人就一直折磨她,羞/辱/她,终于,她死了,解脱了,她生前,不算一个人,活得也不像一个人,过世了,阿姐想让她像一个人一样,有一个棺材,有一处墓地。她若是个儿子,不,只要她是个儿子,以她的身份地位,她足以给阿娘请一个诰命,甚至,她能逼父亲将母亲抬为平妻,靠这个儿子,和母亲平起平坐。”

她也不知道云菩能不能理解,毕竟信国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她是个女人,就算有朝一日她当上执宰,阿娘也生生世世,只是父亲的妾,母亲面前的奴婢,家里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连一个小小的坟墓都不许有,所有人都鄙夷她,鄙夷她教出阿姐这样的一个女儿,但我觉得她很了不起。我知道为什么阿姐这么做,因为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会这么做,我想给阿娘我没做到的一切。你可以册封她做内命妇,内命妇无论品阶,都是君,哪怕是另一个国度的内命妇,哪怕这事滑天下之大稽,哪怕我前途尽断此世再不得重用,我也要那个男人,三跪九叩的送她的棺椁出门。”

云菩只是看着她,“她这么做是错的。最重要的是活着——让你在乎的人活着。所谓死后哀荣……假若世上真的有阴间地府和来世,死了的人哪怕重回到世间,也不再会是她。”

“可,可是,除非我们三个一起跑。”锦书低头看着地板,“可能还得加上二姐,没有内应我们跑不掉的,只能我们四个,一起跑来上城,但那时来到上城,这个选择一定会是一条生路吗?”

忽然间,她视线闪烁,“对了,假若……”

她突然想,如果当真大家一起跑了,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她的脑子就止不住了,一时怅然地呆站在那儿。

云菩起身,走过来,胡乱抱了抱她,像阿姐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世上哪里会有如果呢?去和琪琪格玩吧。”随后,她把素言叫了进来。

门扉合拢前,锦书看见云菩铺开卷轴,只是云菩素来谨慎,她不走远便不会再开口。

她便也没有久留。

但人又怎么能不去幻想一个如果?

她怅然地走着,一抬头,看见琪琪格追着娜娜打。

“你真讨厌。”琪琪格骂道。“我腿都蹲麻了。”

娜娜四处逃窜,“你打我做什么,是小茉那个王八蛋忘了。”

“你以为我没听见吗?你,大大的娜娜不干这种事。”琪琪格跳起来打娜娜脑袋,不过她们平时打闹不会真的使劲儿,她狂扇娜娜后脑勺,结果连娜娜头上的步摇都一动不动。

云菩家里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管家太太的侍女,年纪稍长些许,平时帮她保管一些她买的零碎物品,感觉像是琪琪格家里的亲戚,偶尔会过来探望琪琪格,此刻又是拿着一包糕点出现,无奈的撇嘴看琪琪格不小心踩到了豆豆包,目送豆豆包加入混乱的打闹,随后自己拆开了这盒糕点,边吃边看。

豆豆包汪汪叫着,要咬琪琪格,而躺在博古架上的松塔伸了个懒腰,在娜娜经过时,说时迟那时快,直接抽了娜娜响亮的一个嘴巴子。

娜娜惊愕站定,“你个小猫崽子,你打我?”

松塔迟疑了下,看样子是不太理解,可能正好听懂了两个字——打我,立刻,她在娜娜另半边脸上打了一个对称的猫爪印,啪的一声。

娜娜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只彩狸。

“活该!”琪琪格咯咯笑起来。

“你完了。”娜娜叫着。

这会儿换成娜娜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要抽琪琪格。

绵绵很好认,她真的像小啾说的那样,戴着一个眼罩。

绵绵鄙夷地看着娜娜,“弱智。”

小啾无奈道,“她们就这样。”

元夕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我拖半个月的地了。”她边骂边打绵绵,“你怎么才来?你是不知道她家多大吗?祖宗,这是皇宫啊,我一个人拖全皇宫的地。”

松塔喜欢安静,谁发出很大的声音她就打谁,这会儿她跳上桌,沿着椅子,逼近了元夕,趁元夕一个不备,也给了元夕重重一巴掌。

而且松塔很聪明,从来都是打了就跑。

元夕错愕的看着松塔逃窜。

小啾开始告状,大概绵绵对她来说是亲人一样的存在,“就说嘛,她打人。”

“这个花色,”绵绵啧了声,“嗐,狸花猫。”

怎么说呢,连小啾都有元夕和绵绵这些同僚。

和她一样,寄人篱下又离群寡居的只有珠珠和裴公主。

珠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小妖怪。

裴公主有些怕冷,整日里裹着她的貂裘,百无聊赖的看着娜娜她们打闹。

只是裴公主平素也不太搭理她。

“最近是出什么事了吗?”她走到楼梯旁,仰头看着裴笙。

裴笙若有所思的看看她,弯下腰,压低了声,“奇怪的客人出现了。”

“她们是哪里人?”

“或许有用的人。”裴笙微微笑了笑。

她想同裴笙再聊两句,但娜娜把她拦腰拎了起来。

“好啦,”娜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每当她心里特别难受时娜娜就会冒出来——虽然娜娜有逃避活计的嫌疑,“抽签时间到了,选三个倒霉蛋,一个去跟松塔讲道理,让她不要乱打人;一个去溜豆豆包;还有一个去给云梦泽修马蹄。”

她趴在娜娜肩上,嗯了声,“可云梦泽比我还高。”

“那可怎么办?”娜娜扛着这只可怜的小孩。

她视线往上走,等裴笙说话。

“你每日的活计,都是带孩子吗?”裴笙从来都是小茉给了她不痛快,她就要让别人不痛快。

“那没办法,”娜娜叹了口气,扬眉扫了裴笙一眼,“我是我娘亲生的女儿,偏偏我又姓奈曼。”

“你倒是不敢越雷池一步。”裴笙偏偏头,盯着书房的动静。

“那不一定哦,”娜娜是一个她看不透的人,“我最喜欢干掉脑袋的事情。”

她等了会儿,待素言从书房里出来,她便走下楼,去找茉奇雅摊牌。

“把耶路撒冷给我。”她继续今天没吵完的这场架,开门见山,再续前言。“你不愿意弄脏手,我可以替你了却一桩心事。”

每次她看见茉奇雅,都很想揍她。

揍这个行为没有任何意义,可能招致报复,但能出一口恶气。

自然茉奇雅每次都辩解,称她待她不薄,若换做她的父王,怕是此刻她早已出嫁,说不准因为难产一命呜呼。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不影响茉奇雅挥霍母妃的家产,对裴家工匠的饷银也是时常这个月才结上个月的。

在连礼部尚书的女儿都能被封为第一皇女的时代,栋鄂茉奇雅花着母妃的陪嫁,让她继续当公主——自从茉奇雅拿到了南梁国,至少应属于她嫁妆的那部分肯定是早就被花掉了,变成了子弹或者是枪/筒。

她能理解茉奇雅等人所追求的大业,但做人不该这么不要脸。

每次相对,茉奇雅都格外理直气壮——父王花母妃陪嫁时都会给个笑脸,至少虚伪装一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说些甜言蜜语,从未这般颐指气使。

只是每次走到茉奇雅面前,她又下不去手。

这个女孩像一只长毛的三花猫,墨染般的眉,精致的脸,让人不落忍——不给这个混蛋一个耳光又失去了揍人的意义。

茉奇雅当然不知道她每天都是忍着打人的冲动说话,只是意简言骇又带有几分玩味的说,“我又有哪桩心事需要你来替我了结?”

这个你字简直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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