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李嬷嬷开口,欲言又止。
容侧妃微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看着门外墙角那一簇黑影绰绰的青竹,语气淡淡,却夹杂着无奈。
“瞧见了吗?怿安这条路会走的多难……世人眼中唯利是图,真情真心与他们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但偏偏怿安是个最重情义的人。”
李嬷嬷点点头,深以为然:
“其实,不管沈家娘子说了什么,是不是被胁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她在酆都城,您在酆都城,殿下他都一定会来的!”
容侧妃缓缓闭上眼睛,叹气:
“可惜这个道理,没人能懂。”
…….
喜迎殿,
打磨光滑的铜镜中倒映出一张白净的脸,那张脸上神色淡淡,不见忧愁。
细密的竹篦从乌发的发间穿过,一顺到底,宫女赞道:“县主,您的头发乌黑水滑,像绸缎一样呢。”
沈阴阴轻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低头看着妆奁上光华璀璨的钗环,想起今日大朝会上的众人缤纷多彩的神色,不由得笑出了声儿。
宫女不知她在笑什么,也不了解这位的性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下又一下轻缓的梳着头。
殿门从外面打开,宫女寻声而望去,眼中闪过几分诧异,而后又有几分了然,低下身子行礼。
“拜见昭仪娘娘。”
沈绮自顾自地走进来,晚玉板着脸对着小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宫女忐忑不安的抬头看了眼来者不善的沈昭仪,又看了一眼还在轻声低笑,对周围环境视而不见的沈阴阴,一时间进退两难。
晚玉眉目一瞪,还没在宫里见过如此不懂眼色的人,当即冷喝一声:
“没眼色的东西,昭仪娘娘要与善和县主姐妹俩说话,你还不赶紧滚出去,在这儿呆着碍谁的眼!”
宫女吓的跪地磕头,却也没出去的意思,晚玉见状当即要上手强拉人过去,却听沈阴阴带着笑音,道:
“晚玉姐姐,你的脾气还真是渐长呢。颇有些,活够了的破罐子破摔。”
打她一开口,晚玉就扭头看过去对上她的眼睛,黑若寒潭,深不见底,晚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沈绮盯着沈阴阴,幽幽开口:
“都下去吧,我们姐妹俩个好好的说说话。”
小宫女瞧了一眼沈阴阴,见她微微点头,这才退了下去。沈绮开口,晚玉便知道,自己也留不得,垂着头,一同退了出去。
“你这殿里的小宫女倒是忠心,那模样,生怕我会害你似的!”沈绮在殿内悠闲踱步,打量着紫檀架子上的珍宝釉瓷。
沈阴阴披散着发,黑发净脸,与浓妆妩媚的沈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当然怕了,怕我像四皇子一样,只是半夜出去摸鱼的功夫,就淹死在清渠里。”
沈阴阴依旧笑着,容颜无害。甚至可以说是稚嫩。可话说出来,沈绮变了脸色。
她盯着沈阴阴,又扫过妆奁上县主规制的华贵珠钗,反唇相讥:
“早就知道你跟煜王不清不楚,果然,如今靠卖了煜王得了县主之位,还以为你有多清高,看来也不过如此。看来德顺高人抓你回来,倒是满足了你荣华富贵的虚荣之心。”
沈阴阴笑意不减:
“怎么?我要感谢你?还是李氏?”
沈绮眯了眯眼:“你果然知道!”
“所以呢?你来就是为了试探我?大可不必,毕竟,你动不了我。而我动你和李氏,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沈阴阴斜睨着她,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居高临下:
“因为对他来说,你已经没用了,而我,还没开始真正发挥作用。”
这张脸清丽纯白,像是一朵未曾被污浊的花,可说出来的话似毒蛇吐出的信子,又狠又毒。
“就是因为害怕我报复你们母女,所以今夜冒雨前来试探我,不是吗?”
沈绮不语,已经是默认,她当然知道自从安康帝病倒之后,她的利用价值便已经榨干了……
沈阴阴信手拿起一支并蒂芙蓉海兰簪,斜斜的挽起一个发髻,嘴角扬起半边,低声道:
“于他,你没了利用价值,可于我,还有!做个交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