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野心是好事,可野心太甚,贪心不足难免就会害人害己了。
贾母让人来打听牡丹会的事,莘凝可不认为她只是单纯的想去赏花,只怕还是存了些旁的心思。
皇后娘娘撒了一把饵,那些有心思的自然都争着抢着浮上来了。
贾家已经送进宫一个贾元春了,现在竟还想押宝下一任吗?
平儿不知道莘凝在思量什么,她可是领了任务来的,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把话说完的。
“那可不是巧了?老太太的意思是:既然皇后娘娘邀人同乐,只是家里几位姑娘去未免太孤单些,不如让宝玉也一同去吧?自打林姑娘离了府里,宝玉整日失魂落魄的,如今正好有机会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好家伙,莘凝可是万万没想到,贾母这还想着皇子皇女两手抓呢!
听听这说话的口气,好像这牡丹会是谁想去就能去似的?
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办的,能收到帖子的不是皇亲贵胄、就是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之女。贾府还是靠着一个荣国公的名头在撑着,这才得了入场资格。
如今贾母倒是自顾自安排上了,她可接不了这话。
“平姐姐有所不知,牡丹会的帖子都是皇后娘娘亲自发出的。我这县君也只是个虚名罢了,哪里敢对皇后娘娘置喙一二?”
言下之意就是:本姑娘爱莫能助,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平儿和鸳鸯也不好再继续纠缠。
来之前贾母再三告诫过,如今莘凝的身份可是今非昔比了,她和湛钧兄妹两个,一个是皇上的近身侍卫,一个又讨了皇后的欢心。这样的人家自然是要好好拉拢的。
上次赖嬷嬷上门已经是得罪了莘凝兄妹两个,这次可是万万不能了。就是事情成不了也无妨,总归还有别的法子。
没人知道贾母得知莘凝封了县君之后心中是多么的后悔,后悔当初不该轻易将人放出府,后悔没能早些把人配给宝玉!
这样能干的丫头,生生是让宝玉给错过了啊!
虽然对贾府的盘算不满,可莘凝和鸳鸯的交情还是在的。
想到湛钧之前提起的一件事,莘凝本想提醒鸳鸯几句,可平儿还在一旁看着,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还是等两人私下见面的时候再说这事吧。
莘凝收拾了些回礼,十分不舍地将人送出了门。
贾母一见鸳鸯和平儿的脸色,就知道这事是不成了。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难免还是有些不满。
今时不同往日了!
贾母叹息一声,转而让平儿去把贾琏叫来。
次日便是牡丹会了,莘凝起了个大早,挑了身既得体又不显眼的衣服换上,施施然出了门。
今日的主角又不是她,可别喧宾夺主了才是。
春和园里牡丹盛放,赵粉娇嫩,魏紫明艳,姚皇更是贵气十足……
晨雾未散时,牡丹就醒了。露珠在层层叠叠的花瓣间滚落,像跌碎了的琉璃盏。这片园子原是前朝的王府旧苑,青砖缝里还沁着百年脂粉香,如今全教新绽的牡丹夺了颜色。
姚黄魏紫最是矜贵,花瓣舒展如帝王的朝服,金丝银线织就的重瓣里,藏着千万颗蜜酿的晨露。赵粉却是另一番风流,淡绯色的绸缎被春风裁成云片,薄得能透出后边游人的竹青衫子。绿幕隐玉最稀奇,翡翠般的花苞半阖着,倒像是哪位仙子遗落的耳珰,教绿叶托着,在光雾里流转。
日头渐高,花影在地上绣出斑斓的锦。蜜蜂撞进鹅黄花蕊里,翅膀沾了金粉,嗡嗡声里带着醉意。老园丁说这叫"酒醉杨妃",说着剪下一枝墨洒金,那花瓣上果真凝着酒渍似的紫斑。穿月白衫子的姑娘俯身去嗅,忽地红了脸——原是花心里藏着只翠蓝的凤蝶,扑棱棱地飞起来,翅尖掠过她眉心的朱砂痣。
暮色漫过花梢时,满园富贵忽然显出几分苍凉。残阳给墨紫色的青龙卧墨池镀了层金边,花瓣边缘已泛起倦意的褶皱,却仍固执地端着盛放的姿态。夜露初降时分,暗香愈发浓烈,混着泥土的潮气,竟酿出几分前朝旧梦的况味。
相比这些争奇斗艳的牡丹花,这园子里的美人也是不遑多让。
应邀前来的大多是十来岁的女孩子,正是青春正盛的时候,一个个装扮起来看着可比牡丹要赏心悦目多了。
莘凝坐在角落里摇着扇子,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