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杰跨步跟上来，挡在她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陈夏柠，你到现在还没认出我吗？”
仔细看，他额角有道淡化的疤痕，陈夏柠深感莫名：“我应该认识你吗？”
“......”
乔书杰嗤笑一声：“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帮你回忆回忆，五年前你去酒吧喝酒，用酒瓶打了一个人。”
陈夏柠思索了几秒，她从不会主动惹事的，那晚分明是有几个男人来跟她搭话，然后有个光头男对她动手动脚，陈夏柠直接用酒泼他，还用酒瓶敲打他的光头。
而此时此刻，乔书杰顶着板寸头，头发短得能见头皮，初次在食堂发生冲突时，乔书杰真就是光头。
陈夏柠皱起眉：“那个人是你？”那晚她喝醉酒，看谁都有重影，又加上酒吧的氛围也宛如黑夜，她连帮自己的周祈越都没看清。
“对，就是我。”反正过了很多年，乔书杰坦然承认，“那天晚上我挺懵的，周祈越怎么会突然出现，还跟我们哥几个打起来。”
“本来上大学的时候他就让我颜面尽失，结果毕业了他还跟我作对，那天晚上他把我按在地上往死里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说到这，乔书杰发狠一笑，“我这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自然不会让他在搜救局安生待着。”
陈夏柠垂眸，怔怔地盯着地面。
那晚，周祈越是为了保护她，才跟那群小混混动手的。
不曾想又招惹到了乔书杰。
多年后他们成为同事，乔书杰想方设法地要害周祈越。
追根溯源，也有她的缘故。
“按照辈分，我应该喊你一声乔学长。”陈夏柠心平气和地看他，“你心里肯定不服气，总是输给周祈越。”
“你学着你引以为傲的文学专业，自称大文豪，结果一遇到竞争对手，你就深感挫败，视周祈越为眼中钉、肉中刺，后来你放弃本专业。因为觉得飞行员很酷，转去开直升机。”
“那请问现在呢？你又因为学生时代的那点私人恩怨，视人命如草芥，竟然敢在搜救机上做手脚，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无异于蓄意杀人。”
“乔学长，你根本不爱文学，也不爱直升机，你就是爱跟人做比较，总想着要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陈夏柠一语道破，“你输给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你自己。”
乔书杰顿时噎住，神色略显慌张。
陈夏柠继续说：“包括今天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惹我生气，但我不会，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浪费任何情绪。”
“......”
－
隔日周一，刘书记开会着重强调了即将到来的校庆，优秀校友的人数不太够，于是压力分给导员，每个人至少要请五名优秀校友。
为了完成KPI，陈夏柠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人脉，连郑起航都联系上了。
最后一个名额，当然是自家男朋友啦。
晚上下班的时候，陈夏柠拨通了他的电话，柔声柔气地跟他话家常。
“知道你想我，你对象明天就返航了。”周祈越的语气像在哄小猫，“在家乖啊。”
陈小猫嘿嘿一笑：“你这周六能请个假来参加校庆么？”
“校庆？”周祈越犹豫了几秒，陈夏柠急忙脱口而出，“你一定要来，这是导员的任务，我就差你一个优秀校友了。”
“噢，想我是假的，拿我充人头帮你完成任务才是真的。”周祈越佯装不满，“就知道你没心没肺。”
“......不是的。”陈夏柠走在大马路上，对着通话页面疯狂输出：“我想你想你，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路过的大妈们扫她一眼，“咦，现在的小情侣真腻歪，随时随地秀恩爱。”
陈夏柠：“......”
周祈越清了清嗓子，强力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那行，周六请假。”
通话结束前，周祈越说了一嘴，方淮初应该明天就走了。
这两周他都住在周祈越家，每天早出晚归的，似乎很忙。
陈夏柠炒了几个拿手菜，去敲隔壁的门，方淮初睡眼惺忪的，应该是刚醒。
“学长。”只要是周祈越的朋友，陈夏柠一并按照辈分喊学长，“你吃饭了吗？”
方淮初：“没呢，睡了一天。”
“我做好了菜，要不要去我家吃？”
方淮初瞬间来了精神：“好啊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间关上1301的门，乐呵呵地去她家。
短暂的相处，她对方淮初的认知，他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孩。
饭桌上，两人聊天也不会冷场，方淮初像只饿狼似的吃菜，竖大拇指夸她的手艺不错。
陈夏柠去厨房给他盛粥，随口问：“学长你最近都在忙着谈经纪公司的事吗？”
“对啊，昨晚陪一个老总喝到半夜，今天睡了一天。”
“那谈妥了嘛？”
“差不多，八九不离十了。”方淮初喝了口粥，话锋一转，“但我还是喜欢我原来的经纪公司。”
陈夏柠啊了声，纳闷：“那为什么要换？”
“因为我在北京的那家公司快要倒闭了，哦不，快要被收购了。”方淮初漫不经心道，“收购方就海云市很有名的陈氏集团。”
陈夏柠恍然诧异：“陈氏集团？那不是航运公司么，怎么跟娱乐圈的经纪公司沾上边了？”
方淮初瞧她一眼，悠悠道：“对于资本家来说，只要能赚钱的行业，他们都愿意涉猎，况且陈氏集团在航运业早就没落了，他们要是再不转型，就等着走破产清算吧。”
“新闻你看了没，他们公司早就爆出有资金漏洞的问题了。”
陈夏柠点了下头：“嗯。”
方淮初光顾着吃菜说八卦，恍然想起了什么，手边的筷子一停：“差点忘了，你以前是陈氏集团的千金。”
陈夏柠追问：“周祈越跟你说的？”
“他哪会跟我说啊，还不是高中的时候那个迟烨——”方淮初说得尽兴，一抬头对上她的眼，及时刹车，低下头大口喝粥。
过了一会儿，他喝完粥，挪开凳子欲起身，陈夏柠倏然严肃看他：“方学长，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我想知道真相。”
......
次日，陈夏柠送走了方淮初。
陈夏柠空闲之余刷到了陈氏集团的热搜，果真如方淮初所说，这公司在航运业混不下去了。
也有媒体报道说，陈家欠了一屁股债，银行快要拿他们家的地产抵债了。
陈夏柠不太信媒体的危言耸听，直到周五下午，陈之夏给她打了个电话。上次在警察局，两人聊完后互相留了号码。
跟陈之夏聊完，她旋即拨通宋晏的电话：“宋律师，你明天和陈之夏见一面，跟她聊聊遗产转移的事。”
宋晏狐疑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那是她应得的。”
陈夏柠抬眼看了下窗外，香樟树枝繁叶茂，夏天要来了。
这么多年，这场错位人生也该做个了断了。
－
明天是校庆，陈夏柠忙着确认一些活动事项，比平日晚下班一小时。
到了家门口，站在门口输入密码0422，她恍惚了三秒，低喃着0422这串数字。
良久，她拧开门把手，打开玄关的灯，换好鞋往屋内进。
客厅的灯还没有打开，已然有了光亮，她走过去看，茶几上放着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
“啪”的一声，客厅轰然大亮，陈夏柠一转身看见，周祈越正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歪头看她：“生日快乐，小柠檬。”
是啊，今天是4月22日，小柠檬的生日。
过了这么多年别人的生日，陈夏柠都忘记自己的生日在今天了。
两人遥遥对视着，他突然出现，陈夏柠惊喜得不知所措：“怎么提前回来了？”
好蠢的一个问题。
当然是来给你过生日啊！
周祈越轻扯了下唇角，举步走过来，他身穿黑T黑裤，浑身冒着热气，发梢微湿，应该是刚洗过澡。
两人围着蛋糕，坐在地毯上。
“许个愿。”周祈越说着跟小时候一样的话，“许完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陈夏柠正对着他坐立，双手交叉紧握，阖上眼。
她知道他就在看着她，小姑娘唇角微微上扬：“0711同学，我爱你。”
“......”
说完，她睁开眼，吹灭了所有蜡烛。
周祈越的目光胶在她身上，一瞬不眨，似是被她这一通表白干蒙了。
下一刻。
陈夏柠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方盒打开。
是他送的那枚戒指。
周祈越的呼吸停了一下，陈夏柠将戒指举到他面前。
“我的愿望是，你跟我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