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可能是因为有了“退路”,我在跟佐藤老师谈过之后,状态渐渐开始回升了。
现在我摸着小号,虽然也会觉得它很陌生,但是就像学自行车的人一样,这辈子一旦学会过一次,身体就会记住这种感觉,后来即使过了很久没骑,人也能够凭借肌肉记忆逐渐找回对的状态。
相比从前,我在吹奏时进入“专注”状态所需的时间变长了,但是这也比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要好,我对现状已经满意。
这次比赛的AB编乐器构成在招新周过后就公布了。A编的小号只要四支,B编的小号只要三支,也就是说,如果我想上A编的话,至少在选拔会上要发挥出组内前四的水平,否则一切都免谈。
如果不出意外,小号组今年的solo位之争估计又是田边获胜吧。不过组内的其他人对此态度并不消极,我在路过大家的个人练习场地时经常能听到她们在练solo部分的技巧,讲的就是一个又争又抢,绝不放弃。
虽然我跟她们关系不怎么样,但至少这种态度,我是非常认可的,这也算是本校吹奏部最大的优点。
“话说回来啊,田边。”
“什么?”
“你是为什么开始学小号来着?”
“初中时的朋友想加入吹奏部,问我要不要一起,刚好我也没什么感兴趣的社团就去了,然后一起通过了测试。”
“呜哇……”
“你这是什么反应?”
“不,只是觉得好普通,我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更传奇的故事呢。”
“比如说?”
“陪朋友去结果朋友落选了你被选上之类的。”
“这是艺人才会用的展开。”
“不也挺好嘛,天才的人生就是要有一些戏剧性的展开才算完整。”
“哈……不过现在比起这个,我觉得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运动会比较好。”
田边言之有理。比起六月份的选拔会,我还有一件近在眼前的急事需要操心,那就是运动会的参赛项目。
可能是因为尼崎热得比较早,稻荷崎的运动会不是在六月举行,而是在五月底举行的。
本校的惯例是要求全校学生如无身体问题都要参加,每个人只能参加三项,不能参加社团专业对口的项目。比赛会采取积分制,学生们根据班级的单双数分为两边,单数班是蓝队,双数班是红队,最终获得总胜利的队伍享有今年食堂打七折的权利。
田边还挺擅长运动的,她今年报了跳高、跳远,还有4x100米接力。高桥跟我一样不擅长运动,不过她体力非常好,所以报了乒乓球、羽毛球,还有可怕的八百米。
前两个是因为方便快速被淘汰出局,我也报了,最后一个就是她的优势生态位了,我不敢报。
我跑完八百米会死,她跑完只是有点累而已,不愧是从小就立志要成为演奏家的女人,不练出优秀的体力是无法应对大型演出的。
思来想去,我的第三个项目最终报了铅球。
报这玩意当然不是因为我的力气有多大,而是因为它不用我多动。只要站在要求的位置上往外丢一下铅球,比赛就结束了。
至于输赢,无所谓了,我什么时候在体育项目上赢过?在这方面,我早就不抱期待了。
“你们报了什么?”
“游泳、障碍赛跑、借物赛跑。”
“跳远、4x400米接力,还有借物赛跑吧。”
“为什么你们都报了借物赛跑啊?”
“因为它最后举行啊,而且分值还有三分,要是在快结束的时候总分持平的话就能靠这个反败为胜了。”
“班长说就剩这个班上没人报。”
“哎——不是因为想跟我打擂台吗?”
“谁管你,反正是我赢。”
“说什么,肯定是我。”
阿治这孩子的参赛理由真是毫无热血可言,但是很热心,我要是他的班长现在肯定感激涕零了。
“学姐最近不做早练了吗?”
“没,我去理科教室练习了,因为天气太热。去年倒是没现在这么热。”
“原来如此,我说最近跑步怎么没声了。”
赶在六月的选拔会之前,运动会在一片酷暑难耐的哀嚎声中开幕了。
稻荷崎的运动会通常是开两天的,我要参加的比赛基本都在第一天,朋友们的比赛但凡是时间不冲突的我都去看了。
得益于我们稻荷崎人普遍的强胜负欲,我在自己参加的那三个项目里很快就被淘汰了。
完成划水指标之后,我去看了田边和阿侑的跳远跟接力赛。体育社团在这方面还是太权威了,阿侑在没有田径队员在场的情况下跟其他人比跳远基本是碾压局,但是等到接力赛的时候,他跟足球部的人杠在了一起,这个最后一棒只能说是险胜。
阿侑冲线之后为了缓冲还慢跑了一小段。看到我只是抱着手臂在跑道旁观战,他似乎相当的不满,直接朝我抬了抬下巴,还自己拍了两下手。
“哎哟。”
我被这小子弄得哭笑不得,松开手给他鼓掌,阿侑这才满意地跑开了。
田边跳远只拿到了第二,接力赛倒是在最后一棒赢了。冲线之后,队友们都围在她周围祝贺,我感觉那种气氛不好插入,于是只隔着老远跟她挥了挥手,完事了直接开溜,去抢便利店里新上的便当。
八百米、障碍赛跑和借物赛跑都在第二天。高桥虽然跑得不快,但是胜在体力绝佳,最后获得了第二名。
她冲线之后看到我就小跑了过来,原本是打算跟我抱一下的,但是被我及时伸手刹停了。
“你现在全身是汗不要抱我。”
“高濑好冷淡哦。”
拥抱被换成了击掌,高桥班上的同学过来扶她去休息,我们就此挥手拜别了。
至于阿治……这孩子参加的项目除了游泳,剩下的两个都不怎么正经。
游泳是第一天比的,因为刚好跟我的比赛时间撞了,所以我没看成。
障碍赛跑在稻荷崎并不是个正经的比赛项目,我愿将其称为“学生会整活合集。”它每年的障碍类型都是不同的,全看学生会执行部今年想怎么整大家来安排,据说是我们学校的保留节目。
今年的学生会看起来比较想做人,障碍的类型相对而言正经了一点。
参赛者在枪响之后需要先冲向距离起点有十米远的一个架子,然后用嘴把吊在架子上的红豆面包给咬下来吃掉,不准用手,手和脚碰到面包都将视为犯规。
吃完面包,喝完旁边后勤人员递过来的水之后,选手们需要先过两道平衡木,再钻网匍匐前进五米,冲上架有梯子的坡道再从另一面直上直下的“悬崖”上爬下去,不能直接跳,直接跳就是犯规。
从悬崖上下来之后再跑五米,会看到一个装有棒球的台子,在对应的跑道上会有一位保持姿势不变的捕手待机,选手要将棒球投进对应跑道捕手的手套里才能前进,投不进不准走,打中捕手身体三次就出局。
过了这一关之后,前面一百米就全是坦途了,谁先跑到终点谁就赢。不过老实说,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还存活的选手通常没有几个,能赢的人未免也太全面了。
照理说这么个一看就很坑的项目应该很少有人报,但是非也非也。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校的障碍赛跑自有记录以来,第一名的奖品一直都是“免除小测”,因此这个项目格外受体育社团人的欢迎,每年都是一大堆人来此共襄盛举,以至于参赛资格需要抽选。
阿侑为什么没参加这个比赛呢?是因为他不想吗?不,是因为他没抽中。
枪声响起,今年的中选幸运儿们率先朝着红豆面包冲了过去。
论吃,我们阿治可是内行中的内行。人高的优势就是其他人到了架子前要跳,他不用,只要踮个脚再仰头张嘴,他就把第一关给过了。——老实说,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为了这点醋才包了这顿饺子,免考只是顺带的。
这种充满节目效果的比赛,观众肯定会比正常的比赛要多,我感觉已经在跑道周围看到了好几个拿着阿治应援扇的孩子。很显然,作为本校的名人之一,他的应援力度就是会比其他人大得多。我感觉脑瓜子听得都有点嗡嗡响。
这种热烈的气氛在他一发就把球投中的时候达到了顶峰,田径部的部长垂死挣扎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没打过他,只能屈居第二。
比赛结束后,负责后勤的人给他递了毛巾和水。下一场就是借物赛跑了,他坐在草坪上休息,之前在应援的人很识趣的没去打扰他,我拿着条香蕉当话筒递了过去。
“宫治选手,请问你作为本届的小测免考感想如何?”
“累了。”
“还有呢?”
“不够甜。”
“方便告诉我你在说什么吗?”
“面包。”
关注点果然在这里是吧。
采访结束,作为报酬,我把话筒送他了。不过他现在手上脏兮兮的,看着就埋汰,我去问后勤的人要了两瓶水,让他凑合洗一下,他伸出手用我这个“全自动水龙头”洗了洗手心手背,然后弯腰把头凑了过来。
“干嘛,你还洗头呢?”
他点头,我猜这孩子大概是太热了,想凉快一下。不过剧烈运动后马上用凉水冲头可能会引起头疼,我去换了瓶在太阳底下暴晒过变温了的水才敢给他当头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