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将陆临和李愈隔开。
在听到郑宝卿和唐奕才身死的消息后,李愈自焚于自己的居所中。
李愈厌恶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却又有相当大的责任心,这样的责任心注定了他的结局。李氏的水南武林活,李愈便活,李氏的水南武林死,他便只有死。
炙热的空气舔舐着陆临的脸,她鬓边已经有了几路汗水的痕迹,火光一照便晶亮起来。陆临想要去找李愈却又无计可施,正当她无比焦急时,身后出现了两道人影。
砰的一声,陆临向上飞起,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摔在地上,随后又响起佩剑落地的咣当声。地面似乎也被火炙热了,陆临趴在铺着石板的地面上,温暖坚硬的触感自她手心传来。
可现在是夏末,虽然之前那一场大雨后短暂地凉快了一些,现在暑气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而陆临心里焦急无比,于是温热也成了烫手。
但刚刚这一摔后,陆临身子仿佛不停使唤,怎么也站不起了。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地面,看着以往从不会注意的石板上的细微纹路和上面的细小砂砾,紧绷的身子突然一松。
她决定放弃了。
突然一身轻松。
盟主,你在屋里,我在屋外,咱俩也算死在一块,我陆临最后是这样的结局,倒也还觉得不错。
见何若枫迟迟不动手,站在何若枫身后的仇灵鸢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杀了啊。”
何若枫没有回答,突然一把将陆临扯起,动作粗暴地拖到院内另一头墙根边上。
陆临身子动不了,但痛感还在,何若枫抓着她的手臂一口气将她拖了不算短的距离,将她从炙热的空气拖到清冷的空气中。尖锐的疼痛自手臂、肩膀传来,陆临眼角被逼出了泪花,再看明亮的火光和幽深的夜空时便有些模糊,就在她的手臂已经麻木,快要适应这疼痛时,何若枫松开了她的手臂。
陆临的头撞在院墙上,然后身子靠墙逐渐滑下。
陆临心里有些恐慌,她本以为自己在方才就会被杀,然而看眼下这个情况,何若枫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即刻去死。
他要干什么?
只听何若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至少一个半时辰后才能动得了,在那之前,你就待在这,如果运气好的话,火不会烧到这来,如果你倒霉,那也不能怪我了。”
随后仇灵鸢的声音又响起,那声音由远到近,显然是仇灵鸢正逐渐走近:“何若枫你什么意思?你要留她活着?”
何若枫转头看向来到身边的仇灵鸢,放柔了语气道:“我们只是来确定姓李的死没,其他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仇灵鸢道:“哦……你看上她了是不是?”她上前一步到得陆临跟前,陆临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穿着绣鞋的脚,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架起,被迫仰起头。
“就这么个胖妞,你居然也看得上?”
何若枫道:“我怎么可能看上她?”他一顿, “我就是看她憨憨傻傻挺能逗人开心,觉得杀了可惜而已。”
仇灵鸢道:“你不杀我杀!”
陆临坐在地上,预想中的兵刃出鞘声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何若枫从旁边抱住了仇灵鸢,阻断了仇灵鸢之后的动作。
仇灵鸢一边作势挣脱何若枫,一边道:“这次来这鬼地方带的可是我最好的一把琵琶,那日你就在我旁边,却也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琵琶被那姓姬的贱人毁了,难道现在还要阻止我杀这个小贱人泄愤吗?”
何若枫将下巴放在仇灵鸢肩膀上,道:“回去之后,我陪你一把琵琶。”
仇灵鸢道:“赔?你赔得起吗?”
何若枫道:“就算赔不起,为了你,我也要想尽办法赔啊。”
仇灵鸢不说话了,只低头看着陆临。
何若枫好声好气道:“鸢妹,留她一命,不是显得你大度吗?”
仇灵鸢没再扭来扭去作挣扎状,只道了一声:“放开!”
何若枫放开了仇灵鸢,仇灵鸢也没有要对陆临出手的意思了,她背着手,脚步轻快地去到李愈自焚的那间屋子前,道:“他就在这里面?”
何若枫道:“这里是水南武林盟主的居所,府里其他地方又没找到人,多半在这里了。”
仇灵鸢道:“你说他会不会逃出这盟主府邸去?”
何若枫道:“之前就戒严了,没人看见他出去。”
仇灵鸢道:“万一有密道呢?”
何若枫低头思索,道:“……若他逃了,她刚刚也不会站在门口朝里望了。”说着看向靠在墙根的陆临。
“等火灭了,就搜尸体。”
盟主府邸前院,河伯邢勘和云中君站在台阶上,指挥调度着聊氏的人手。
周遭都是聊氏的人。
云中君突然转身离开。
邢勘转头道:“云中君阁下,你去哪?”
云中君没有回头,因为脸上戴着面具所以声音闷闷的:“去确认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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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花青施展轻功,踏着一座座房屋的屋顶快速奔走。
玄同教右使的身份暴露后,虽然那些“武林正道”如今在忙自己的事,姬花青已经不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但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终归不好,姬花青还是决定低调行事。
她又踏过一片屋瓦,一抬头,只见一道人影由远及近。
姬花青看清那道人影,道:“呼延酬?”
两人停在同一道屋脊上。
姬花青还未说话,呼延酬就道:“你看见镜离和烟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