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一个旋身就坐上了谈闻的飞剑。
飞剑微微向下又很快升到原位,迹棠黛紫色的裙边便如蝶翼翕动,引人不禁多看几眼。
她朝谈闻抬了抬下巴,“走吧。”
谈闻颤巍巍靠近。
他的飞剑名耀星,长近六尺,宽一尺多些,载两人也绰绰有余。
只是和魇尊共乘一剑……
他心情复杂,如同上刑场般抬腿上剑,结果脚下踩空,人往前栽,差点没一脑门磕到剑刃上。
迹棠看他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目光也随他动作从低到高,不介意在他冰冰凉的心上再撒把霜,“只是迟到而已,倒不用自裁在我面前。”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那人大概也觉得笑出来太不厚道,忙用咳嗽掩盖过去。可惜那道笑声太明显,还颇有感染力,一下子其他人也忍不住了,笑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谈闻低着头,拼命给郎钰使眼色。
郎钰这才上前解救,恭恭敬敬作揖道:“魇尊,我们该出发了。”
迹棠姿态闲适,“那就走吧。”
谈闻这才上剑,可谓谨慎小心。
他双脚落在剑面,飞剑下落得比刚才厉害一些,他不堪重负的小心脏也跟着猛猛下落,赶忙回头看迹棠。
迹棠没什么反应,脚尖点地,飞剑重新升高。
谈闻收回视线,只一味地往前挪,前脚的一半已经探出剑尖。
迹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要是中途掉下去,我可不会捞你。”
谈闻微微弓着上身,讨好地笑说:“弟子肯定安安稳稳把您送到目的地。”
*
东长岭在晨梧州的东北方向,以溯玄宗弟子们御剑的速度,需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
这次溯玄宗的队伍中有内门弟子,也有外门弟子。
其中谈闻的飞剑上坐着魇尊,自然而然就飞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在他之后,内门一众弟子列队整齐地跟上,再之后就是外门弟子们。
迹棠这一路很是安静,可单是她在这里,就让一众小辈们紧张不已,一个个绷紧了神经。
他们对她的感觉十分矛盾。对她有像对仙尊一样的崇拜和向往之情,也有本能产生的拘谨和害怕。
这是一种想要靠近的执念——哪怕只是说句话、应个声的简单互动,都能让他们欢心雀跃,可又没人敢真的靠近她,光是远远望一眼魇尊,他们便心生畏惧,心抖手也抖。
谈闻的飞剑穿过矮云,迹棠也在这时说话:“你今天为什么迟到?”
她闲话家常,谈闻却呼吸微滞,飞剑也跟着摇摇晃晃,飞出个半圆的弧。
他吞吞吐吐:“我起晚了……”
迹棠颇为嫌弃,“你修为这么低晚上还睡觉?”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晚上不该睡觉,而该修炼。
谈闻只得干笑。
郎钰却蹙眉,想起谈闻和崔染媚之间的相处,不免担忧。
迹棠往后看,“这次外门也有我认识的人。”
谈闻见她不再揪着自己不放,微微松了口气,“是谁?”
迹棠没答,放出魇气,很快把三人拉过来。
她道:“外门青柏楼弟子钱韶,信阁弟子杨霄峦。还有他,你们肯定见过的吧?现在在千里烟波当差的薛铆。”
被拉来的几人表情恍惚,站在各自的飞剑上行礼作揖。
短短时间,他们的表情就变了数次。
迹棠:“钱韶师兄、杨霄峦师兄,既然这次都在,你们就跟在前面一起走吧。”
她话刚说完,两人就从空中掉了下去,完全是惊弓之鸟。
谈闻御剑没停,继续按原定路线飞,过了一阵,两位掉下去的同门才追上来。
作为一个对魇尊多少有些了解的人来说,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这二位强多了。
钱韶和杨霄峦额头还在冒汗,他们跟在谈闻身后,满脑子都是魇尊叫自己‘师兄’的声音。
刺激实在太大,以至于剑都御不好了,飞剑上上下下,看上去就好像随时会再次掉下去。
唯独薛铆最是正常。
魇尊在千里烟波这段时间,他常与她见面,久而久之也就比他们少些面对魇尊的紧张和恐惧。
一天一夜后,溯玄宗一行到达东长岭秘境的入口,而这里已经有很多宗派宫府的人在等了。
因这处秘境出现在晨梧州,所以来此地寻找机缘的宗派也都来自晨梧州。
以秘境散开的灵力程度来看,这地方很适合元婴期和以下修为的修士进入,这代表着宗派宫府不会派出修为太高的修士带队,换句话说,也就没有知道迹棠身份的人。
溯玄宗众人纷纷落地收剑,其他宗派宫府的人便迅速围拢过来,把他们围在中间,一时间全是寒暄和问好。
谈闻慢其他人一步,将飞剑慢慢靠近地面。
他一双眼睛全在迹棠身上,当迹棠双脚落在地面的瞬间,他立刻控停飞剑,待迹棠起身离开飞剑,他才跳下将飞剑收起来——狗腿得非常到位。
迹棠身边都是溯玄宗弟子,她不高,在一众弟子间被挡得严实。
众弟子见她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便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让开,各自与近处的他派弟子简单问候。
迹棠在人群中,听见近处传来的动静。
女子笑盈盈的声音离她很近,“谈闻师兄,许久不见,溯玄宗这次带队的是你吗?”
谈闻立刻接话,他的声音很兴奋,语速快得都要语无伦次,“不、不是,确实很久没见,但幸好有书信和灵石传讯,这才让我觉得时间不那么难熬!”